基督教在缅甸是如何传播的?基督教对景颇族文化的影响
缅甸的景颇族被称为克钦族,约有60万人(1995年),主要分布在缅北的密支那、八莫、杰沙、兴威、腊戍、孟拱、果当、葡萄、户拱河谷、瓦扎等地,此外还分布在瑞丽江流域、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汇合处的三角地带、中缅边境地区、掸邦部分地区。缅甸的景颇族和中国境内的景颇族有历史渊源和相同的传统文化习俗,但由于所处的地理环境不同,受周边民族的影响和外来文化的影响,尤其是生活在不同的国度里近现代所经历的社会历史背景不同,所以形成了景颇族文化的区域差异。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缅甸曾沦为英殖民地,缅甸景颇族受西方文化影响比较大,特别是受基督教影响比较深。中国的景颇族也或多或少受过一点基督教的影响,但相比之下受汉文化的影响大一些。
一、基督教在缅甸的传播和发展
基督教从19世纪末开始在缅甸景颇族地区传播。1887年美国传教士李约纳(lyon)来到八莫,并在八莫为景颇族开办学校,传播基督教和传授西方文化知识。1892年又一位美国传教士杰依斯(geis)来到八莫,翌年到密支那地区开始传教并开办景颇族学校。1890年美国传教士欧·汉森(o.hanson)夫妇来到了八莫,并开始着手景颇文的创制工作,并于1893年终于完成了景颇文字方案,1895年得以正式推广使用。景颇文的出现,为基督教在景颇族地区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特别是在八莫、密支那等地的教会学校中普及和推广使用景颇文以后,教会有了很快的发展。传教士们利用推广文字为手段,翻译和编写了大量的景颇文《圣经》、《赞美诗》和宗教读物。通过教会学校传播基督教,吸引了不少人信教。在此基础上,传教士们在八莫设立了缅甸浸礼会总会,并先后建立了密支那、罗孔、孙不拉蚌、贵开、雷哲、孟巴坝等6个分会。
从19世纪开始到现在,基督教在缅甸景颇族地区的传播和发展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教会不断地壮大,教会学校也发展成为不同等级的学校,有初级、中级的教会学校和高等级的神学院。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以及对现代科学知识的学习和掌握,人们的思想意识和观念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对鬼魂观念进行了批判和否定,于是在“万物有灵”观念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景颇族原始宗教逐渐衰落和解体,由外来宗教——基督教所取代,基督教今天已基本成为缅甸景颇族的全民宗教。
二、基督教影响下的缅甸景颇族文化的特点
信仰基督教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缅甸景颇族的生活方式,饮食方面养成了讲究卫生的习惯,不酗酒,注意饮食与健康相结合。居住方面,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到传统的干栏式茅草竹楼“长屋”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小洋楼和木板房。教会除负责向教徒宣传教义和福音以外还承担着宣传本民族文化的义务,敦促教徒搞好生产和对子女的教育等等。教徒除了遵守教义作祷告和礼拜以外还要积极参加本民族的各种文化活动。各种教会以外还成立景颇族文化学会和“目瑙”筹委会,文化学会会员主要由知识分子组成,文化学会负责组织本民族的各种文化活动,并不定期地举行研讨会,讨论有关景颇族文化发展方面的问题,而“目瑙”筹委会则专门负责筹备每年的“目瑙”节。有些基督教的节日,如“感恩节”是跟景颇族的传统节“新米节”合在一起过的。其实缅甸景颇族信仰的基督教是和本民族的传统文化融为一体的,基督教文化并没有成为缅甸景颇族文化的主流,加上基督教有不同的派别,缅甸景颇族信仰的基督教派主要有天主教和基督教新教两大派别,两个教派各自有独立的教会和教堂,平时的教会活动也是相对独立的,这很不利于民族内部的团结和增强民族的凝聚力,缅甸的景颇族还有很强的民族意识,特别是在目前的形势下还很需要强化民族意识和加强民族内部的团结。而民族意识中的整体主义是景颇族传统文化的核心,整体主义以群体主义为基础,整体主义是一个民族生存的重要保证。景颇族的“目瑙”节盛会最能体现景颇族的整体主义和群体主义意识,“目瑙”也是景颇族团结和凝聚力的象征,因此,缅甸的景颇族和中国的景颇族一样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目瑙”节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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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批判继承,综合创新”——建设有时代特色的景颇族文化
景颇族作为具有独立人格的民族,以她独特的文化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也引起世人的瞩目,特别是景颇族的传统美德曾受到过外族人的称赞和肯定,景颇族也以此为荣。景颇族的伦理道德是景颇族人民长期与自然作斗争,调解各种人际关系,加强民族凝聚力的基础上形成的,景颇族非常重视传统道德在日常生活以及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因为它是景颇族历史上维持社会秩序的主要依据,包括个人、家庭和社会方面的伦理道德。如:
勤劳勇敢诚实善良。景颇族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形成了勤劳勇敢的精神和诚实善良的品质。在景颇族谚语里面得到充分地体现。如:谚语“怕淌汗不要爬山,怕野兽不要打猎”、“豹子肉是打来的,好日子是挣来的”、“男人不会耍刀,见人矮三分”、“见了坏人要拔刀,见了野兽要放枪”、“石头不能当枕头,坏人不能当朋友”等。
路不拾遗非己莫取。景颇族要求人们遇到他人丢失的东西决不能拣起据为己有。因为只要不是自己的就不能要。平时对子女也很注意这方面的教育。
门不上锁夜不闭户。过去景颇族出门或远行,都不锁门,为了防止野兽和牲畜进入房屋,只用木棒或竹棍挡门;晚上睡觉,也不关门抵杠,即便房门洞开,也不用担心盗贼来偷,照样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大觉。景颇族非常憎恨偷盗行为,因此对小偷的惩罚都比较严厉,即便把小偷的手砍下来并不认为过分。
互帮互助和衷共济。景颇族遇到谁家盖房子、婚丧嫁娶人生大事,全村人都会来帮忙,决不索取任何报酬。打到猎物也不会一家人吃掉。景颇族谚语里有“一个篱笆三根柱,一家有事全寨帮”、“有酒大家喝才香,有话当面说才亲”、“独吞猎物,不是景颇族”等说法。
孝敬父母尊老爱幼。景颇族有孝敬父母、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尊重父母被群众认为子孙不会昌盛,生活不会富裕。景颇族有一句谚语说:“没有母亲的人最可怜,忘了母亲的人最可耻”。
热情好客讲究礼仪。景颇族具有热情好客、讲究礼仪的传统。客人到景颇族家里,一般都会受到热情的款待。在火塘边,不分长幼只要是客人都会把“上座”让给客人坐。过去景颇族主人出门不在家,在家里显眼的地方还为客人留下盐、米、干巴等食物;与陌生人见面或对到家里来的客人都相应地用传统的婚姻习俗“丈人种”、“姑爷种”或“同胞兄弟”的称谓来称呼,这是景颇族待人的最高礼仪,因此世代传扬。
此外还有“不能闲游浪荡”、“不能调戏已婚妇女”等伦理道德。景颇族的传统伦理道德也是景颇族文化的精髓,应该继承和发扬。
景颇族传统文化中也保留着很多陈规陋习,阻碍了景颇族自身的发展,集中表现在婚姻习俗上。比如:现在的婚姻习俗还依然存在着买卖婚姻的成分,青年男女要结婚,女方家长向男方家索要厚重的聘礼,聘礼必须备齐大铓、龙袍、水牛等;而女方给的陪嫁中有老式的长刀和矛,还有新娘婚礼上穿戴的包头帕、银袍、织裙、护腿等。大铓、龙袍、老式的长刀和矛本民族不会制作,一般都要向其他民族订做,男方家为了备齐这些聘礼要花很多钱,有些人家准备两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备齐,这些东西既贵又没有多少使用价值,现代社会要找到这些东西已经很困难了,但族人还把它当作传统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因而不愿放弃。如果顺应时代,从革新的角度来说可以保留这些聘礼的名目,可以用钱来代替,而且只象征性地收一点钱作为聘礼。刀和矛是景颇族的象征,可以铸造得更加精巧一些,也可以用银壳长刀和银饰筒帕来代替,这样既保留了传统,又美观大方,新郎还可以作装饰物出门做客时佩戴在身上。婚姻习俗里还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举行婚礼的时候男方亲戚都会用背篓背水酒筒来,景颇族称之为“礼背”,婚礼结束以后,按血缘的远近、辈分的长幼要还回比他们带来的礼价值几倍的礼。有些亲戚还不满足,还会变本加利地进行勒索,因此很多青年男女结婚以后负债累累,忙于还债也没有过上几天幸福美满的生活。解决的办法是彻底根除买卖婚姻的成分和在婚礼上进行勒索的习惯。男方家长不应该把娶儿媳当作是买女人,而女方家长更不应该把女儿的出嫁当作是卖女儿,双方父母应以替子女建立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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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为传统习俗觉得实在说不过去,也可以收取一点聘礼作为养育费,但一切要求从简。其实女方家长向男方索要很多的聘礼,女方父母得到的很少,大部分是被亲戚拿走的。当然,不能因为以上所列举的不良习惯而全盘否定景颇族的婚姻习俗,实际上景颇族婚姻习俗里也有好的方面,如:一夫一妻制、“丈人种”和“姑爷种”婚姻制度有其进步意义,应该继承和发扬。另外“公房制”婚姻形式已经消失,而“转房制”婚姻形式也早已受到景颇人的抵制,基本上已经消失。
服饰方面,传统的服饰已经显得成就,需要进行革新,迫切要求设计出既保留传统的文化内含又具有时代感的款式新颖的景颇族服饰。只有不断地革新景颇族的服饰文化才能世代相传,才不会因为陈旧没人穿戴而失传。除创新以外还应该把不同时代的服饰放在博物馆展出,这样不仅能让景颇族更清楚地了解本民族的服饰发展的历史轨迹,也可以让外民族更好地了解景颇族的服饰文化。坐落在密支那市的克钦邦博物馆是缅甸景颇族文化的缩影,博物馆内陈列着房屋建筑、生活用具以及服饰等,对景颇族文化遗产的保护很有裨益。
除服饰以外,传统文化中需要革新的东西还很多。景颇族的传统乐器,如:“桑比”、“比曼”、“图练”、“勒荣”、“洞巴”等吹管乐器,很有民族特色,可以吹奏出优美悦耳的音乐,但式样却非常简陋,都是用竹子制作的,如果用金属材料制作,可能会非常美观,特别是“图练”,它是景颇族独有的。现代的年轻人只喜欢用西方的乐器吹拉弹奏,对本民族的乐器却很少问津,照这样下去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些乐器只能在博物馆看到了。传统的民歌也面临着消失的危险,虽然也录制发行了一些民歌磁带,在民歌的基础上又发展了流行歌曲,但会唱民歌的人已越来越少,年轻一代更喜欢的是流行歌。缅甸的景颇族也发展了自己的影视事业,拍摄和出版了大量的影片、录像带和cd碟,并且用景颇语来配音。同时也出版了大量的景颇文书籍,涉及文学、经济、科普、卫生、基督教的宣传读物等各个领域,使景颇族文化得到了不断地发展和繁荣。但随着学习西方文化的加深,对外交流的日渐扩大,人们的观念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在群体利益与个人价值的评判和选择上出现了矛盾和冲突。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一代为了发展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外语上,自己本民族的语言文字似乎也已经显得微不足道,有轻视本民族语言文字的倾向。景颇语是景颇族人民交流思想和感情最重要的工具,也是传承景颇族文化的重要媒介。景颇文的创制使用到今天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对景颇族社会的发展、文化的繁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是传承景颇族文化的辅佐,但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不愿意学习景颇文,认为学习景颇文是在浪费时间,不但没有发展,反而有退化的倾向。景颇语与其他外语,如英语相比的确处于弱势地位,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她的存在价值,可以通过创造新词术语,不断地丰富她并适应社会的发展。新一代景颇人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也着实令人担忧,需要对他们加强传统文化教育,增强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为了发展景颇文缅甸景颇族“文化学会”每年举办一次景颇文作文竞赛,评选出优秀作文发表在景颇文重要刊物“hparatninghkong”上,培养年轻一代学习景颇文的积极性。
景颇族也有自己传统的雕刻、绘画艺术和编织技术,虽然很多雕刻和绘画含有浓厚的原始宗教的文化色彩,但如果不从纯艺术的角度来评判它,而是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看的话可能就会发现其真正的价值。也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在一些雕刻、绘画或编织物里刻印上景颇族的象征图案,即长刀和矛或“目瑙”桩,这样会更富有民族特色。
总之,缅甸景颇族文化是与基督教文化融为一体的文化,鉴于这种特点一方面要求维持和发展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则要求发展基督教文化。在吸纳外来文化的同时还需要对传统文化继承和发扬,并不断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这是景颇族的族群意识所决定的。一个民族要发展,只能靠自身的传统文化。学习外来文化,目的也是为了丰富自己的文化和更好地发展自己。照搬一切和全盘否定都不利于民族的发展。我们不妨记住景颇族的这句老话:“一个民族的文化消失了,这个民族也就意味着消失了”。 主要参考书目:
张岱年、方克立主编:《中国文化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熊坤著:《民族伦理道德》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陈秋祥、姚申、董淮平主编:《中国文化源》百家出版社,1991年版。
韩军学著:《基督教与云南少数民族》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