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朝和苏联帝国的告密风

公元684年，武则天废掉儿子李显，贬为庐陵王。十几个士兵酒肆饮酒，一个家伙抱怨道，早知得不到功赏，还不如去扶持庐陵王呢。不料一人离席向上司告密，酒席未散，他们被全部抓获。抱怨者被处斩，其余的人一律处以绞刑，而告密者官授五品。

此后，一场疾风骤雨般的告密风，席卷了整个大唐王朝。武则天在宫殿门口设置铜匦，类似于现代的举报箱，然后诏告天下，凡想来京城告密者，州县不得询问详情，给予五品官的待遇，乘驿马快速送来京城，“高者蒙封爵，下者被赉赐”。

来俊臣本来是个无赖，因告密一跃成为大臣，受到武则天的重用。他和党羽共撰《罗织经》，成为告密的教科书。索元礼一个胡人，不远万里也来从事逼供工作，二人被合称为“来索”，即来逮捕的意思。“来索”两人联手，冤杀臣民几十万人，反对武则天的势力被沉重打击。

不过，当统治趋于巩固后，武则天立即开展反诬告运动，将培养起来的酷吏们个个打倒。来俊臣被杀，人头刚一落地，百姓蜂拥而上，把尸体挖眼剥皮，连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索元礼死活不肯认罪，官吏大喊取他特制的铁笼来，那铁笼内嵌满铁针, 不认罪就被钉得脑浆四溢。索元礼一听，马上低头服罪。武则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段血雨腥风的告密风逐渐停了。

一千二百多年后，在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帝国。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名叫帕夫利克·莫罗佐夫，他的父亲抛弃了母亲，母亲于是怂恿儿子告密。1932年的一天，帕夫利克告发父亲，说他是苏维埃政权的敌人。父亲随即被逮捕入狱，死在劳改营中。

不久，帕夫利克和弟弟被杀，祖父母和舅舅被认定为凶手，未经调查立即被枪决了。随即，苏联媒体铺天盖地宣传，将帕夫利克塑造成告密小英雄，并及时提出新的政策。新政策规定，凡是揭发藏匿粮食的富农，可以获得富农财产的四分之一。一时间，告密成风，富农阶层遭到沉重打击。

在苏联历史上，对莫罗佐夫的宣传超过任何人，很多地方以他的名字命名，不少地方都有他的塑像。学生参加少先队员，要在塑像前宣誓，然后高唱道，“向帕夫利克·莫罗佐夫看齐！”

据俄国一位学者研究，凶手绝不是莫罗佐夫三位亲人，凶手另有其人。为了让宣传声势浩大、耸人听闻，莫罗佐夫必须得死，因为只有这样才便于塑造。至于谁是凶手根本不重要，没有相关部门敢于调查。

通过告密，斯大林整垮了富农阶层，推进了农业集体化，但也挑战了人伦秩序，毒化了人际关系。不同的是，武则天达到目标后开始了自我纠正，而斯大林还需要借助告密实行独裁统治，直至制造了几百万人死亡的大清洗运动。当苏联大厦坍塌后，莫罗佐夫的雕塑也被人们自发拆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