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是被人这么玩死的

近日，张丰毅说自己之所以不去参加儿子的婚礼，是因为儿子不听话，摆了27桌酒席。他认为这是张扬，而张丰毅认为：在娱乐圈的凡是张扬的人最后都要倒霉。这话，从短期看，恐怕未必，有的人就很张扬嘛——婚礼近乎于全国直播、大腕云集、彩礼都成了头条探讨对象，后来又把老婆的脸推出来，让全国人民从骨头到脸皮地去探讨。但从历史看，赵爷爷、晓庆奶奶等人的经历说明张丰毅还是睿智的。

其实，娱乐业的作用大了去了，娱乐上可以玩得自己家破人亡，更可以让强大的帝国玩完。这就明朝！可以说，明朝就是被玩死的！玩死的背后是过度张扬、过度自我、过度奢侈所导致的“晚明化现象”。

晚明化是指：全民或全阶层处在一种集体疯狂状态。

明宪宗行乐图。看看，明前期的皇帝多么简朴呀！那可是皇帝。在当今稍有些钱玩得都比皇帝强。所以，有的人为了可以践踏一切法律和道德；有的有钱人，则会因为有钱而去尝试自己本不该碰的东西。

典型特征是：经济高速发展、文化娱乐业高度繁荣，然民族精神萎靡，社会的评价标准已经由知识、责任、真情实感等转化成唯一的标准——金钱。社会等级、秩序的安排以金钱论，传统的道德秩序、准则、法律或已然荡然无存或几近于只是少数人坚持的准则。全社会以过度自我、过度张扬、追求奢侈、追求享乐为理想，为了这一理想，可以践踏一切道德、准则、乃至法律。

二、晚明亡于自己的疯狂

明末的经济、文化非常发达，特别是城市化非常发达。但这是建立在民族精神枯萎之上的畸形繁荣。之前的统治阶层齐心协力、勤政爱民的思想没了；老百姓之间友爱互助、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好好地奋斗的思想没了。整个社会都弥漫着浮躁气氛。为了赚取金钱，可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晚明时期的具体表现有六点：

其一，皇帝及其作为附庸的王权、皇亲国戚、太监宫女等皇权和官权，普遍进入民生领域，与民争利、借助权力博取物质利益。其典型代表就是皇庄皇商、官商等。晚明最大的官场就是张四维家族。

其二，因为两极分化严重，善良的百姓成为流民，四处流浪寻找生存机会。或者，男性广泛进入黑恶势力，如走私、海道；女性广泛进入以色肉为代表的娱乐业。明朝最终被李自成推翻，李自成的队伍主要就是由流民组成；最后明朝靠谁依托？海盗兼官员兼走私商的郑芝龙！色情业，那更不用说了，明朝娱乐业繁荣的标志就是青楼业高度发达。

其三，知识分子精神全面塌陷，沦为各种势力的“军师”或者虽为独立的个体，却在商业大潮内从事各种违反道德乃至法律的事情，竟不以为耻。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前期是唐伯虎，这位老兄画黄画、写黄书、给人歌功颂德写墓志铭，但这位还情有可原，因为在他那个年代封建思想禁锢又科举失败、做生意经常失败，他心情苦闷。后期，晚明时期第一大文学家张岱可不是这样了。他在自己的墓志铭里痛骂过自己，他说年轻的时候什么都玩，女人、男人、小孩儿，什么都吃，什么都喜欢戏曲、曲艺、古玩字画、花鸟鱼虫。最终，他在自己的墓志铭最后，骂自己是个废物！

其四，一些社会基层的百姓，在从事自己的职业中，如农民、小商人等等，往往以次充好、以假为真等等。文化业、知识分子也加入其中，古董字画造假事件层出不穷，苏州等地文人就大规模加入造假行列。

其五，全社会、全阶层，奢侈之风盛行，真有钱人以真奢侈为斗；假有钱人则以各种伪劣商品作为掩饰，或者为了达到奢侈目的而做出远远超过自身能力的事情。

其六，媒体完全以读者的需求为需求，而不论这种需求正当与否，媒体人丧失了自己的责任感，抛弃了自身的社会责任。其典型特点就是以“京报”为代表的各种媒体对于国家机密的泄露。如崇祯刚想和谈，结果第二天全天下的人就知道了。

醉生梦死的古罗马人。不是有一句话嘛“上帝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其实，咱中国人也早说过这句话：“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西方有古罗马的畸形繁荣导致的灭亡；中国有晚明的畸形繁荣导致的灭亡。

明末的经济、文化非常发达，特别是城市化非常发达。但这是建立在民族精神枯萎之上的畸形繁荣。之前的统治阶层齐心协力、勤政爱民的思想没了；老百姓之间友爱互助、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好好地奋斗的思想没了。整个社会都弥漫着浮躁气氛。为了赚取金钱，可以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从皇帝说，玩十几年、躲在后宫遥控政局几十年的皇帝出来了，皇帝不讲自己做皇帝的道德、准则、规矩。结果传递到中间——官员阶段，那就是如崇祯皇帝所说：官场如商场。人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盘算着。大敌当前，皇帝想自己的岳父借钱都不借。最后，在国破家亡之后，让人拿皮鞭子抽，他也拿出来了。

到了底层，胆子大的做了海盗、走私贩一夜暴富。胆子小的，坑蒙拐骗偷，假货横流。那时候，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写了这么一段话：工人日巧一日，物价日贱一日，人情日薄一日。叶权在《贤博篇》中说：苏州卖花人挑花的担子中，看着非常好看，但基本上没有一枝花是真花；卖的杨梅为了好看好卖，往往用墨染成紫黑色；老母鸡插上个长尾巴假装当作野鸡卖。

人们活在虚幻的繁荣中时，所有人都忽视了危险，觉得繁荣不但将依旧，而且会更好。但晚明越来越频繁的民变，恰恰说明这种虚假的繁荣背后隐藏着的是更大的危机。

因此，明朝特别是晚明的历史，告诉我们：娱乐是可以亡国的。因为，娱乐的背后是个性的张扬、对享乐和奢侈生活的追求。他们都会造成一个历史现象的出现——晚明化。

孟锛。本名李连利，字孟锛。明清史专家。本文主要参考了其2012年旧作《白银帝国：翻翻明朝的老账》。新书《玩死的帝国：唐伯虎与大明娱乐业》正在热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