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营区，一套空空的军装到处飘荡，等着我去寻找真相

2001年冬天，我们连驻守师部农场。

农场是一处盆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窄的泥沙路通向外界，最近的镇子也有两公里。

生产连部约有三亩多地。我作为排长，带着二十几个老兵先行入驻，整理环境。

农场有两年没派生产连了，据说之前的生产连接连几年出事故，所以间隔了一段时间。

指导员暗地里叮嘱我，一是要管好兵，不能乱跑；一定要注意个人情绪，及时发现隐患。

部队嘛，站岗放哨上不能放松的。由于人少，实行单岗，一个兵站两个小时。

第三天便出了问题，夜间有哨兵脱岗。刚开始我以为他上厕所了，厕所在院子最北头，去一趟也得几分钟，就替他站了一会儿。兵们不容易，这么冷的天，这么荒凉的地方，偷会懒也能理解。

谁知二十多分钟还不见哨兵！我径直奔向他宿舍，谁知床铺竟是空的，装衣服的班用柜倒是打开了。

班长赶紧起来，跟起我一起找，厕所、俱乐部、食堂都没人。这是个老兵，也是个老实兵，肯定不会当逃兵，也不会出去干坏事，可人呢！

一个班长小声嘀咕道，“会不会被脏东西吸引走了，要不要组织人出去找一下！”

我刚想到连部汇报情况，突然看见锅炉房那边晃过来一个人影，跑过去一看，正是他，手里端着半盆衣服，脸色煞白，眼神慌乱。

哨兵不站哨，大半夜洗什么衣服，而且一脸的鬼鬼祟祟？但深更半夜，不便深问，第二天找他谈心。

一提这事，他就满脸恐惧，憋了半个多小时才说，排长，我看见鬼了，这不是宣传封建迷信啊，真的！

鬼是什么样？我问。

他说，一套军装，从厕所那边过来，刚开始以为是战友，到了跟前一亮手电才看清是套衣服，跟穿在人身上似的，我都尿裤子了！

这事被我“保密”了，没对任何人提起。一是说不清，二是容易造成恐慌。只是以后的岗哨，改成了双岗。

好在以后两个多月，平安无事，新兵下连后人气更旺，此事就被冲淡了。

后来，我抽调到师机关帮忙，一天晚上加班，某干事扯闲篇，就说到了农场闹鬼事件，他当排长时也住过农场，也谈到了那套“鬼军装”。

他说，有几个兵都看见过，其中一个兵还中了邪，转着圈子踢了半夜的正步，还有遇上鬼打墙的，吓了个半死。后来，农场一个老志愿兵传给他们一个制鬼的招术，时不时喊一声“程咬金”。

说什么来什么，等我再回农场时，竟然有三个新兵都撞了鬼，一个吓得高烧三天，另两个吵着要回家或者调离。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

连部开会，要求连、排干部轮流带哨值班，一定要把这事查清，因为不排除有地方人员恶作剧的嫌疑。

为这事，我还根据那个干事提供的信息，到农场找了一趟那个提供“制鬼招术”的老志愿兵，但他已经转业一年多了。

干部站岗一个多月，倒没见鬼，但有人感觉到了异常。一次是司务长晚上站哨时，打火机火苗子老高，就是点不着烟，吓得一身冷汗；一次是三排长站哨打瞌睡时，感觉有人拍他，结果后背一片乌青。

需要说的是，他们都喊过“程咬金”，但不顶用。

于是，我们站哨的形式就换成了背对背，两面监视。普通手电也换成了战术强光手电。

有几次，我主动把站岗时间调换到了深夜，因为一是司务长、三排长实在害怕，二是我憋着一口气要查明真相。

终于，在一个月明之夜，我看到了那件“军装”。刚开始确实觉得是个人，从厕所那边的黑暗角落里“走”了出来，其步速与形态与真人无异，越走越近。

距我四、五米时，“军装”停了下来，正与我相对。手电忘了打，但借着月光看得很清楚，这是一套老式军装，上挂着老式上士军衔。地上也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知道是真像还是错觉。

感觉确实恐惧，皮肤上像过电，毛发炸起，满脑子空白，视力渐模糊，腿发软，并且伴有轻微的恶心。如果不是早就有了精神准备和探明真相的决心，真可能会吓晕。

我猛吸一口气，咬着牙，怒瞪双眼，像顶着大风那样朝“他”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却向后退了，速度很慢，但又消失得很快，像是一下子溶化掉了……

此后一个月，再没见鬼。

后来搞军民共建时，我遇到了一个老人。他擦着泪说：十多年前，生产连有一个战士经常过来照顾他。

我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战士。老人说，当然记得，他叫程小君，是个好战士，能文能武，思想品德好，可惜后来牺牲了！

当老人说出这个名字时，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件“军装”，想到了那个“程咬金”。很可能，“程咬金”就是“程小君”的讹音。

不久后，我借调到了师机关，在那里，我终于查到了“程小君”的名字和资料。

那年农场附近山洪爆发，生产连官兵抢险救灾，程小君被巨石砸中后牺牲，后被评为烈士。

但程小君是个孤儿，家里没什么人，亲戚们也不愿意往家带骨灰，部队就把他葬在了农场，连同骨灰下葬的，还有一套崭新的军装。

后因农场随着部队的改制、重建、外包等，出现了系列变动，而程小君的墓也被重迁了。

在我与连队官兵的努力下，最终在生产连厕所后边的山坡上发现了他的坟，坟上长满杂草和灌木，墓碑也断掉了。

再后来，连队把烈士墓重修一遍，重新树立了墓碑。指导员说，不管其他的，就为了对烈士的尊敬。

之后，生产连就再没见过什么奇怪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