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轰天雷凌振的秘密武器是洋货？

在家喻户晓的《水浒传》故事中，人们的普遍印象是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的故事。但其实，《水浒传》在第五十五回中，随着一位擅于制造、操作火药兵器的人物登场后，就进入了热兵器时代，使《水浒传》世界中的科技水平一下前进了将近四百年。这个人就是梁山排名第五十二的“轰天雷”凌振。

在水浒传原著中，这位名噪东京的炮手凌振，“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而遗憾的是，有关凌振擅于火器一事，在水浒传的影视剧基本没有表现，而往往当成普通的武将演绎。

▲轰天雷凌振

在小说中，凌振到达梁山前线后，马上便开始了对梁山的进攻，凌振将火炮架到岸边朝对岸的梁山山寨炮击，一轮试射就打到了梁山的山寨，让梁山众人大惊失色，可以说这是凌振的“首秀”。关于凌振所使用的火炮，书中交待有三种，分别是风火炮、金轮炮、子母炮，但三种火炮各有什么特点，此时还没有说明。

而梁山对凌振的对策是使用“木马计”和诈败计，诱使凌振率军登上了梁山军为其准备的有问题的船只追击梁山军，结果在全军离岸较远后，梁山的水军将这些本来就有问题的船只彻底破坏，使跟随凌振追击的朝廷兵马大半淹死，凌振自己也成为俘虏。一番劝谏之后，凌振归降了梁山。

在随后的大破连环马一役中，凌振制造的火炮以及训练的火炮部队和徐宁所训练的钩镰枪部队合力作战，最终大破连环马，为梁山赢得了又一场大胜。如此精彩的一战，遗憾的是，在影视作品中基本没有表现，大破连环马基本都拍成了钩镰枪的独角戏。只能通过阅读原著情节来想象这场战役的精彩过程。

原著中，呼延灼率领的连环马等军队并非是在平原上与钩镰枪部队的正面厮杀中落败，而是先中了梁山的诱敌计策被迫兵分多路追击，又在追击中不断被梁山的火炮部队轰击，最终全军大乱，要么战死要么被钩镰枪部队所生擒，而全军主将呼延灼则仅以身免。

在这场战斗中，除了描述战斗过程之外，对凌振所使用的子母炮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让我们得以知道凌振所用火炮的真面目。这种子母炮“一个母炮周回接着四十九个子炮”，“响处风威大作”，发射如“连珠”般不停。而这种将火炮分为母炮、子炮两部分，从而可以如连珠般发射的火炮，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佛郎机炮。所以这位凌振所拥有的秘密武器其实也不是其原创，而是个洋货。

▲欧洲佛郎机炮

从佛郎机炮这个名字便能知道，这种火器并非中国原产，而是来自欧洲。公元十四世纪初期，欧洲人在于阿拉伯人的战争中了解到了火器的技术，并最终学会了使用火炮。而因为欧洲战争需要大量面对堡垒进行攻城作战的现实，欧洲火器走上了一条以攻城炮为主要发展方向的道路。提高火炮的口径、长度即管径比成为了欧洲火炮的主流，而在这种发展中，越来越长的火炮让填装炮弹变得越来越复杂和缓慢，最终欧洲人经过长时间的实践，发明了将火炮分为母炮、子炮，发射时从火炮后部装弹并将弹药提前装入数个子炮以加快射速的方式，这就是佛郎机炮的雏形。

▲佛郎机炮的雏形

在之后的历史中，这种后装设计被大量使用在各类火炮上，直至海战所使用的中小型火炮，也开始使用这种设计。根据军事专家的研究，这种后装火炮的最高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两发，十六世纪时这种火炮完全成熟，其20厘米口径、180厘米长度规格的佛郎机炮最大有效射程可以达到450米。因为其每分钟两发的最高射速，这种火炮在海战中主要承担对人员杀伤的功能，主要作战方式是在与敌船接近时攻击对面战船上的人员。

▲佛郎机舰炮

而这种后装火炮之所以被命名为佛郎机炮，与其主要产地为法兰德斯（又译佛兰芒）有关。与很多人想象的情况不同，葡萄牙、西班牙这些早期殖民帝国的火炮并非全部由本国制造，而是进口自其他欧洲国家，如这种佛郎机炮就是大量进口自法兰德斯和日耳曼。因为法兰德斯是其主要产地，所以西班牙人称这种火炮为“falconetes”，葡萄牙人称为“falcoes”，这就是佛郎机炮名称的由来。

▲早期佛郎机炮

关于佛郎机的传入，人们通常的认识是明朝正德年间随着葡萄牙殖民者来到东亚地区，在嘉靖年间明军与殖民者的战斗中缴获了佛郎机炮的实物并进行仿制。实际上，明朝对佛郎机的仿制在正德年间就开始了。1517年即正德十二年三月，意图谋反的明朝藩王宁王朱宸濠就暗中制造佛郎机炮，为将来的谋反做军事准备。宁王为了筹措进行谋反活动的经费，一直暗中进行海外贸易，而佛郎机炮可能就是在这种贸易中被宁王所了解，并随即进行仿制的。

▲ 明代佛郎机炮

同年9月，三艘葡萄牙船只来到广州请求通商，掌管当地海防的广东按察使佥事顾应祥亲自登船与葡萄牙人接洽。在登船后，曾经参与平定叛乱等军事行动的顾应祥注意到了葡人船上的佛郎机炮，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此之后，佛郎机炮这种火器渐渐为明人所知。

▲ 中型佛郎机炮

但是佛郎机炮并没能让宁王的叛乱朱宸濠成功。正德十四年六月，宁王起兵叛乱，但于同年七月就被王守仁所平定，前后时间只持续了一个多月。叛乱爆发时，福建致仕官员林俊还遣仆人将佛郎机炮的模型和火药配方送往王守仁军中，希望能对王守仁有所帮助。但等仆人到达王守仁军中时，叛乱已经被平定，未能派上用场，考虑到古代的交通状况，只能说宁王的叛乱太不成气候了。

▲铜制小佛郎机炮

明军开始正式制造佛郎机炮是在正德十六年，广东海道副使汪鋐暗中收买了在葡人船上工作的汉人工匠杨三与戴明，从而开始自行制造佛郎机炮，并在随后与葡人发生的武装冲突中得到使用。在正德十六年的屯门之战中，明军首次开始使用佛郎机炮，在嘉靖元年的西草湾之战中大胜葡萄牙人，此役之后，明朝开始大规模制造佛郎机炮，并将其运用到整个明朝军队中。

▲明代兵书上的佛郎机炮

在北方边防军，各种不同尺寸的佛郎机炮被大量制造，成为了明朝军队在北方所使用的重要火器。相比葡人每门炮配备五个子炮，明人将子炮增加到九个，进一步增加了射速。明代军事家又将佛郎机炮与自身的车营战术结合，在戚继光、俞大猷这些明代名将所编练的车营中，佛郎机炮都是重要角色。

▲明代兵书上的重型佛郎机炮

▲重型佛郎机炮“无敌大将军”

进入清代后，佛郎机炮仍然作为清军的重要武器使用，但是名称则变为“子母炮”，也就是与水浒传中的火炮名称相同。

可能和一些人想象的不同，清军在战争中也大量使用火器。在清军与李自成的作战中，清军的红夷大炮就曾经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佛郎机炮也不遑多让，在与三藩的战争中，清军就曾调集一千门佛郎机炮以进攻岳州。在与葛尔丹的战争中，清军也不断增调佛郎机炮到前线以增强清军的战斗力。

▲清代兵书上的佛郎机炮

而最好的佛郎机炮，则都是由清廷内务府所制造，并且不轻易示人。康熙五十年，肃州总兵官路振声知道内务府所造佛郎机炮性能优异，希望康熙能出借几门，让自己仿制强化边防，却得到了康熙的拒绝。康熙五十四年，康熙皇帝开始对佛郎机炮的使用权和制造权进行限制，他规定佛郎机炮只有八旗军队才能使用，并禁止地方自行制造佛郎机炮。但是因为各地军事形势紧张而未能达到初衷，而是改为严格限制的方式。

▲清代佛郎机炮

▲清代发射子母炮

清廷之所以如此严格管理佛郎机炮，究其原因，还是出于防汉的考虑。因佛郎机炮速射的特点，非常适合攻击大队人马。当初在与明朝的作战中，满洲骑兵也曾在这种火器的炮击下吃尽了苦头，至满清入关时，满洲各旗男丁只剩下了五万人，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因此，如此惨重的回忆，让满洲人非常清除这种武器的威力，是故严格限制汉人掌握，便成了必然的选择。

▲铁质小佛朗机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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