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进士（中）

万氏：她是越衙告状的！宋士杰：这个冤枉一定是大了哇！万氏：可不是吗？宋士杰：噢！妈妈！你问问她有状无状！万氏：哎！宋士杰：拿来我看哪！万氏：我说老头子啊！宋士杰：哎！万氏：你有话一块儿说，让我这么跑来跑去的，哎！你这是遛我呢？宋士杰：无有了！万氏：没了？我问问去！我说小娘子：你越衙告状，有状子吗？杨素贞：有！万氏：拿来！给我看看！杨素贞：这！无有！万氏：得！多干哪！老头子！宋士杰：哎！万氏：问来了！宋士杰：噢！万氏：我问她有状没状，她说“有”。宋士杰：拿来我看哪！万氏：“这！无有！”宋士杰：妈妈！你这是怎么样了？万氏：我这是怎么趸来的怎么卖！宋士杰：噢！妈妈！万氏：哎！宋士杰：你去对她言讲，我在前任道台衙门当过刑房书吏，状纸若有不道之处，我与她更改更改。妈妈！万氏：哎！宋士杰：我们夫妻是好人哪！万氏：对了！谁不知道我们是好人哪？宋士杰：对她言讲！万氏：我去说去啊！我说小娘子：我们老头子在前任道台衙门当过刑房书吏，你把状纸来出来，给他看看。若有不道之处呢，也好给你更改更改！哎！我们老两口可都是好人哪！杨素贞：如此妈妈请看！万氏：哎哟！多聪明啊！我这一说给她改状子，她就拿出来了！宋士杰：妈妈！万氏：哎！宋士杰：你在做什么？万氏：看状哪！宋士杰：看状啊？万氏：啊！宋士杰：哎呀呀！倒了哇！万氏：啊！倒啦？宋士杰：哎！万氏：哎哟！我这是给你看！宋士杰：哈哈……万氏：来！给我念念啊！念给我听听啊！宋士杰：“具告状人孀妇杨素贞，年二十八岁，系河南汝宁府上蔡县，四都八甲里姚家庄人氏。状告大伯廷椿、刁嫂田氏、胞兄杨青，为害夫霸产典卖鲸吞事。”妈妈！万氏：哎！宋士杰：这八个字的由头，叫她记下了！万氏：哎！小娘子！这八个字的由头，你可得记住了啊！杨素贞：是！万氏：往下念！宋士杰：噢！“大伯廷椿，用药酒毒死我亲夫廷梅，刁嫂田氏用钢刀刺杀七岁的保童。”杨素贞：喂呀！宋士杰：妈妈！她为什么哭哇？万氏：我不知道哇！宋士杰：问问她！万氏：我说小娘子：你干吗哭哇？杨素贞：想那保童乃是我的儿子，被田氏所害，怎不令人痛哭？万氏：哎哟！别哭！别哭！老头子！我问来啦！你想啊！那保童是她的儿子，倘若被人杀死了，她这心里头能不难过吗？别说她了，就是我心里头，也怪不好受的！宋士杰：呃！这叫做“牛吃房上草，”万氏：没那么长的脖子！宋士杰：“风吹千斤石。”万氏：哪尔那么大的风啊？宋士杰：“一字入公门，无赖不成词。”这是一句赖词，她的儿子不曾死！万氏：啊！她的儿子没死啊？宋士杰：无有死！对她言讲！万氏：哎！跟她说说去！我说小娘子：这是写状人的一句赖词，你的儿子没死！别难过了啊！杨素贞：不曾死？万氏：没死！老头子！往下念！宋士杰：噢！“胞兄杨青推母有病，将小女子诓之柳林，卖??”万氏：我给你拿副眼镜去！宋士杰：不用！不用！噢！这是改过了！本来要写“贩捎人”，因按院大人有告示在外，有人提起“贩捎”二字，责打四十大板，一面长枷。如今改为“异乡人杨春”，这一改免了这个娃娃四十大板，一面长枷，哎！改得好！万氏：改得好？宋士杰：改得好！万氏：往下念！宋士杰：“卖与异乡人杨春为妻。杨春见金镯不忍，身价银子不要，反将婚书扯碎，结为仁义兄妹，替小妇人申冤。闻听大人爱民如子，法不枉断，因此前来越衙告状。望求青天大人拘拿凶犯到案，问明情由，依律除奸。则亡夫瞑目泉下，小妇人草木得生。依字上告，依字上告。”万氏：好！宋士杰：好！妈妈！写状纸的老先生有八台之位呀！万氏：你怎么知道的？宋士杰：哎！笔力上带着哇！万氏：噢！笔力上带着哪？宋士杰：哎！可惜他时运未至。万氏：这时运一到呢？宋士杰：定是八台！万氏：噢！就是八台呀？宋士杰：好是好！废物了！万氏：哟！怎么废物了哪？宋士杰：妈妈你想啊！道台衙门陋规甚多，一个孤身女子，呈递不上，也是枉然！把还与她！万氏：哎！我说小娘子！这状子写得好是好，可惜呀！它废物啦！杨素贞：怎见得废物了？万氏：你想啊：那衙门之中陋规甚多，你一个异乡女子，呈递不上，岂不是废物了吗？来！收好了！收好了！杨素贞：如此说来，我这满腹含冤，就无处申诉了？万氏：哎哟！别哭哇！你别哭哇！杨素贞：喂呀！万氏：哎哟！我呀，就是见不得这个！哎！话又说回来了！我跟她非亲非故啊！要是沾这么一点亲哪，不用说，这场官司，妈妈我替她打定啦！杨素贞：如此干娘请上，受女儿一拜！万氏：哎哟！起来！起来！哎哟！多聪明的孩子啊！别怕啊！都有干娘我哪！别怕！我说来呀！来呀！宋士杰：哎！你叫哪一个哇？万氏：叫你哪！宋士杰：叫我做什么？万氏：去！告状去！宋士杰：啊！替哪个告状啊？万氏：给我干女儿告状去！宋士杰：哪个是你的干女儿？万氏：啊！你不知道啊？宋士杰：不晓得！万氏：杨素贞拜在已经我的名下了，我是她的干妈，她是我的干女儿，还不应该你去告状去吗？宋士杰：噢！她是你的干女儿？万氏：对啦！宋士杰：你是她的干妈妈？万氏：没错！宋士杰：呵呵！与我什么相干！万氏：哟！老头子吃醋了！来来来！干女儿！给干父磕头去！杨素贞：如此干父请上，受女儿一拜！宋士杰：不敢当！不敢当啊！万氏：告状去！宋士杰：告状去！万氏：告状去！告状去！万氏：哎！回来！宋士杰：哎！万氏：听我跟你说呀：出门告状别喝酒！宋士杰：不喝酒！万氏：干女儿的状子一定要递上去！宋士杰：好！万氏：你要是递不上去啊，宋士杰：哎！万氏：你就别回来！宋士杰：我回来便怎么样啊？万氏：你要是回来呀，宋士杰：嗯！万氏：哈！我就这一丫子把你给踹出去！宋士杰：哎呀呀！老厌气！哈哈……万氏：干女儿！给你做好吃的去！走……丁旦：身在公衙内，官差不自由。在下，丁旦。只因衙中出了一桩不明案件，不免去找宋家伯伯台前领教。丁旦：啊！宋家伯伯！宋士杰：噢！丁旦！娃娃你好哇？丁旦：我好啊！宋家伯伯！你可好？宋士杰：好好！明日再见！丁旦：啊！宋家伯伯！宋士杰：哎！丁旦：只因衙中出了一桩不明案件，宋士杰：噢！丁旦：要在宋家伯伯台前领教！宋士杰：噢！衙中出了疑难案卷了？丁旦：是啊！宋士杰：哎！不妨事！改日再谈！丁旦：啊！宋家伯伯！宋士杰：哎！丁旦：我请你吃酒！宋士杰：啊！丁旦：请你吃酒！宋士杰：吃酒哇？丁旦：我的东道哇！宋士杰：哎！哦！好！走走走！丁旦：走走走！差人甲：门上哪位听事？中军：做什么的？差人甲：彰、卫、怀三府投文！中军：候着！差人甲：是！中军：启大人：顾读：何事？中军：彰、卫、怀三府投文！顾读：公文收下，明日午堂发签！中军：是！中军：公文收下，明日午堂发签！差人甲：是！宋士杰：娃娃！方才酒楼上的话，你要牢牢谨记。这件事照我说的去办，就无有事了！丁旦：记下了！宋士杰：哎呀！来到衙门了！你去问问大人可曾升过堂了？丁旦：噢！是是是！宋士杰：酒楼之上多吃了几杯，大人升过堂，如何是好哇？丁旦：列位请了！中军：请了！丁旦：大人可曾升过午堂？中军：大人已然升过午堂，明日午堂发签！丁旦：有劳了！中军：好说！丁旦：啊！宋家伯伯！宋士杰：哎！丁旦：大人已经升过午堂了！宋士杰：怎么讲？丁旦：升过午堂了！丁旦：你怎么发酒疯啊！宋士杰：呸！【二黄散板】三杯酒把我的大事误了，看起来衙门中无有好人。唉！酒楼之上，多吃了一杯，升过堂，状纸没有递上，只好回去呀！唉！吃酒的误事啊！回得家去，干女儿迎上前来言道：干父哇！你回来了？我说我回来了。干女儿必然问道：状纸可曾递上？我说道遇见了一个朋友，酒楼之上多吃了一杯，大人升过堂，状纸无有递上。我那干女儿必然言道：干父哇！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若是你的亲生女儿，这酒不吃，状纸也就递上了。这两句言语总是有的！这两句言语总是??万氏：回来了？宋士杰：哦！万氏：进去吧？宋士杰：哎！万氏：哎哟！又喝酒啦！杨素贞：啊！干父！回来了？宋士杰：回来了！杨素贞：状子可曾递上了？宋士杰：遇见了一个朋友，酒楼之上多吃了一杯。大人升过堂，状纸无有递上。杨素贞：是啊！我不是你的亲女儿，宋士杰：嘿！来了！来了！杨素贞：若是你的亲女儿，酒也不饮了，这状子么也就递上了！宋士杰：我早晓得有这两句话呀！干女儿！我且问你：胆大胆小？杨素贞：胆大怎说？胆小怎讲？宋士杰：胆小本县去告！杨素贞：儿若胆大呢？宋士杰：随我击鼓鸣冤！杨素贞：干父哇！我若胆小，也到不了此地！宋士杰：好哇！既然胆大，随我击鼓鸣冤，妈妈！万氏：哎！宋士杰：看守门户，随我来！宋士杰：为父上前！宋士杰：看堂的！看堂的呀！看堂的！这个娃娃哪里去了？嘿！待我来照顾他四十板子再说！看堂人：嘿嘿！宋爷爷！宋爷爷！这是闹着玩的吗这个？宋士杰：娃娃！哪里去了？看堂人：我、我出恭去了！宋士杰：啊！这是公事吗？看堂人：我出恭也不是私事不是？宋士杰：有道是“公门无有办时闲”！看堂人：哎哟！我憋不住了！宋士杰：幸亏遇见你宋家爷爷，晓得其中的规矩。看堂人：哎！您是老在行啦！宋士杰：若是遇见那些不晓得事务的，看堂人：哎！他也到不了这儿！宋士杰：他这样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是这样??看堂人：哎！我可防着你这下了！哎！宋士杰：你过去吧你！顾读：看堂的！看堂的！看堂人：来了！来了！伺候大人！顾读：你往哪里去了？看堂人：我、我拉屎去了我！顾读：与我重责四十！看堂人：哎哟！衙役甲：一十！衙役乙：二十！衙役甲：三十！衙役乙：四十！顾读：打你个自不小心！带击鼓人！看堂人：是！哎哟！哎哟！可打着了我了！哎哟！哎哟！宋士杰：娃娃！你挨了吧？看堂人：可不挨了吗？宋士杰：四十个板子？看堂人：哪儿啊？四十瘪子！宋士杰：啊！什么叫做“瘪子”啊？看堂人：哎哟！您不知道！宋士杰：哎！看堂人：前两天有个案子，脏银哪，没分给这哥俩。打我的时候，他们把这板子立起来打的，可不是四十瘪子吗？宋士杰：大人怎样传话？看堂人：大人哪？大人叫你上堂回话哪！你这个老不死的！宋士杰：晓得了！宋士杰：状纸在此，顶在头上，大胆向前！杨素贞：叩见大人！顾读：嘟！本道放告自有日期，你为何擅击堂鼓？分明是一刁妇，来！众衙役：有！顾读：扯下去打！丁旦：且慢！大人！看这女子像是远方而来，必有满腹含冤，望大人其刑可免！顾读：嗯！免！呈状！丁旦：是！宋士杰：丁旦倒回答得好！顾读：“具告状人孀妇杨素贞，年二十八岁，系河南汝宁府上蔡县，四都八甲里姚家庄人氏。状告大伯廷椿、刁嫂田氏、胞兄杨青等，为害夫霸产典卖鲸吞事。”杨素贞！越衙告状，你住在哪里？杨素贞：住在干父家中。顾读：你干父是谁？杨素贞：宋士杰！顾读：宋士杰？这个老儿他还在呀？现在哪里？杨素贞：现在堂口！顾读：起过一旁！带宋士杰！丁旦：是！啊！宋家伯伯！宋士杰：哎！丁旦：大人传你！宋士杰：啊！大人传我？丁旦：哎！大人传你，你要小心了！随我进来！宋士杰：噢！呵呵！大人传我哇！宋士杰：报！宋士杰告进！宋士杰：宋士杰与大人叩头！顾读：宋士杰！宋士杰：有！顾读：你还不曾死吗？宋士杰：呵呵！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缠，我是怎样地死啊？顾读：你为何与人家包揽词讼？宋士杰：怎见得小人包揽词讼？顾读：杨素贞越衙告状，住在你的家中。你又引她前来，这岂不是包揽词讼？宋士杰：小人有下情回禀！顾读：讲！宋士杰：啊！小人宋士杰，在前任道台衙门当过一名刑房书吏。只因我办事傲上，才将我的刑房革掉。在西门以外，开了一座小小的店房，不过是避闲而已。曾记得那年去往河南上蔡县办差，住在杨素贞她父的家中。那时节杨素贞才这长这大，拜在我的名下，认为义女。数载以来，书不来，信不去。杨素贞她父一死，她长大成人，许配姚廷梅为妻。她的亲夫被人害死，因此前来越衙告状。常言道“是亲者不能不顾，不是亲者不能相顾。”她是我的干女儿，我是她的干父。干女儿不住在干父的家中，难道说叫她住在庵堂寺院？顾读：好一张厉口！宋士杰：句句实言！顾读：杨素贞小堂讨保！宋士杰：小人愿保！顾读：啊！你为何保她？宋士杰：干父不保干女儿，他们哪一个敢保？顾读：我原要你保！宋士杰：保保何妨！顾读：下去！宋士杰：走！顾读：下去！宋士杰：走！顾读：下去！宋士杰：走哇！宋士杰：走走走走走！杨素贞：啊！干父！宋士杰：哎！杨素贞：你这两句话，回答得好哇！宋士杰：这两句话回答不上，焉能称得起包揽词讼的老先生？儿啊！回得家去，叫你那干妈妈做些个面食馍馍，我们吃得饱饱的，打这场热闹的官司。走哇！走哇！哎！走哇！顾读：来！丁旦：有！顾读：拿我公文，去至上蔡县，捉拿姚杨二家听审，不准卖法。若是卖法，必打断尔的狗腿！退堂！田伦：〔引子〕职授封疆，秉忠心，扶保君王。田伦：〔定场诗〕诗书藏腹内，文章占高魁。手捧仙枝桂，门庭耀光辉。田伦：下官，田伦。蒙圣恩，放我江西巡按，业已领凭。不幸我父亡故，守孝在家，未曾上任。来！中军：有！田伦：伺候了！田氏：巧计安排定，前来说人情。兄弟！兄弟！田伦：姐姐来了！姐姐请坐！田氏：坐着！坐着！田伦：姐姐独自归家，为何何事？田氏：兄弟有所不知：只因杨素贞在信阳州把我告下来了。你给我写封求情的书信，我也好打个上风官司啊！田伦：闻得你在姚家甚不安分，这封求情的书信万万写不得！田氏：兄弟呀！【西皮摇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田伦：【西皮摇板】伤天害理心不正，欺心昧义败人伦。我若与你修书信王法条条不徇情。田氏：呀！【西皮摇板】兄弟不肯修书信，倒叫田氏无计行。回头便把母亲请，田母：【西皮摇板】请出为娘为何情？田伦：参见母亲！田母：罢了！田伦：请坐！田母：啊！女儿！你在姚家侍奉婆婆，到此做什么？田氏：母亲有所不知：只因杨素贞在信阳州把我告下来了。是我回来让我兄弟给我写封求情的书信，他不肯写。好妈！您跟他说说得了！田母：啊！儿啊！你就该与你姐姐写封求情的书信哪！田伦：母亲有所不知：孩儿同科四人，曾在双塔寺前盟过誓愿：大家不准官吏过简密札求情。若有此事，准备棺木一口，仰面还乡。这封求情的书信，万万写不得！田母：啊！女儿！你听见无有？他们在双塔寺前盟过誓愿，况且你在姚家十分不贤。这封求情的书信哪，是不能与你写的！田氏：怎么着？不写？田母：不能写的！田氏：不写就不写！我告诉你们：官司要是打赢了便罢，要是打输了，我把裙子一解，往肩膀上一搭。茶馆进来，酒肆出去。有人问我呀，我就说是田伦的姐姐！不写不是？我走啦！我走啦！田母：啊！女儿！我们可以商议商议！田氏：商量商量吧！田母：啊！儿啊！你就与她写了这封书信吧！田伦：孩儿实难从命！田母：啊！儿啊！你再若不准，为娘我、我??田氏：哎呀！妈呀！田伦：母亲快快请起，我写就是！只是还需三百两银子押书！田母：还需要三百两银子！田氏：好妈！您给我垫上得了！田伦：母亲请至后面！田母：你快着写吧！田伦：来！中军：有！田伦：带路书房！中军：是！田伦：看三百两银子过来！中军：是！田伦：唉！这是哪里说起！【西皮原板】上写田伦顿首拜，拜上了信阳州顾年兄。双塔寺前分别后，倒有几载未相逢。姚家庄有个【流水】杨氏女，她本姚家不贤人。药酒毒死亲夫主，反赖姐丈姚廷椿。三百两银子押书信，还望年兄念弟情。上风官司归故里，登门叩谢顾年兄。家属安泰！家属安泰！田伦：家丁们进见！中军：家丁能进见！下书人甲：来了！堂上一呼，下书人乙：阶下百锘。下书人甲、下书人乙：参见大人！有何吩咐？田伦：这有封书信，下到信阳州顾大人那里。还有三百两银子押书。下书人甲、下书人乙：是！田伦：须要小心！下书人甲、下书人乙：遵命！下书人甲：伙计！下书人乙：哎！走着！田伦：正是：我今修书信，忐忑不安宁。下书人甲：哎！我说伙计！下书人乙：伙计！下书人甲：我们奉天大人之命，到信阳州下书。日子晚了，咱们找个小店，暂住一宵，你看怎么样啊？下书人乙：哎！那儿就是个小店！下书人甲：哎！店家！店家！宋士杰：哦！来了！来了！孟尝君子店，千里客来投。哦！二位公差住店么？下书人甲：你这儿有上房吗？宋士杰：有！里面请！下书人甲：伙计！走着！下书人乙：走着！宋士杰：请！二公用些什么？下书人甲：明灯一盏！下书人乙：暖酒一壶！宋士杰：噢！请稍待！宋士杰：二公！暖酒、明灯到！还用些什么？下书人乙：天时不早，各讨方便吧！下书人甲：哎！各讨方便吧！宋士杰：哎！下书人甲、下书人乙：啊！宋士杰：小心火烛！下书人甲、下书人乙：是！您走您的吧！宋士杰：哎呀！且住！看他二人来的蹊跷，听他们讲说什么？下书人甲：伙计！你说这田、顾、刘三位大人谁忠谁奸哪？下书人乙：咳！你管他谁忠谁奸哪？有道是酒酒酒，终日有，有钱的上天堂，没钱的下地狱。管他呢！喝酒吧！下书人甲：哎！对了！喝着！喝着！下书人甲、下书人乙：天不早啦，吹灯睡觉！宋士杰：听他们说道“终日有，有钱的上天堂，没钱的下地狱。”口角带字，还说什么“田、顾、刘”！田、顾、刘是什么人哪？上蔡县刘题；信阳道顾读；这田？未曾上任，江西巡按田伦。莫非是他？他们是为了姚杨二家的官司而来！他们进店的时节，手中有一个包裹十分的沉重，里面必有要紧之物。也罢！等他二人睡着，我不免将门、唉！为了干女儿的事情，就说不得了！将门拨开，取将出来，看上一看。若有干女儿的事情，也好做一个准备呀！听他们睡着了无有！倒也睡着了！待我行事便了！宋士杰：【西皮导板】“上写田伦顿首拜”，万氏：哞！宋士杰：哦！妈妈！万氏：哎！老头子！宋士杰：里面有客！万氏：有客人哪？当家的！你做什么哪？宋士杰：哦！我替干女儿办公事啊！万氏：是啊！她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不帮她谁帮她呀？宋士杰：是啊！万氏：老头子！宋士杰：哎！万氏：你自个儿的身体也要紧哪！办完了事，早点睡去吧！啊！宋士杰：晓得！万氏：早点歇着啊！宋士杰：我的妈妈她是个好人哪！【西皮原板】拜上了信阳州顾大人。双塔寺前分别后，倒有几载未相逢。姚家庄有个【快板】杨氏女，她本是姚家不贤人。药酒毒死亲夫主，反赖我姐丈姚廷椿。三百两纹银押书信，还望年兄念弟情。上风官司归故里，登门叩谢顾年兄。”“家属安泰！”果然是田伦与顾读密札求情！那顾读若将人情准下，我那干女儿的官司岂不是输了？哎呀！这这……哎！有了！待我将书信上面的言语誊写在衣襟之上，日后也好做一个凭证哪！嗯！就是这个主意！呵呵！顾读啊！顾读！你秉公而断还则罢了；你若贪赃枉法，我这领衣襟就是你大大的对头了！誊写下来！下书人甲：伙计！天亮了！下书人乙：找店家！下书人甲：找店家！下书人甲：店家！宋士杰：噢！来了！来了！噢！二公起得甚早哇！下书人甲：店家！宋士杰：哎！下书人甲：跟您借样东西可有哇？宋士杰：噢！什么东西？下书人甲：酒坛子！宋士杰：噢！酒坛子？下书人甲：哎！对了！酒坛子！宋士杰：有！请稍待！下书人甲：哎！您慢点！您慢点！下书人甲：哎！您慢点！您慢点！宋士杰：二公！可使得？下书人甲：哎！挺好！挺好！下书人乙：就是这个！下书人甲：哎！我说店家！宋士杰：哎！下书人甲：店钱我们都搁桌上了！宋士杰：噢！好！下书人甲：哎！店家！还得跟您打听点儿事啊！宋士杰：什么事情？下书人甲：这道台衙门怎么走哇？宋士杰：噢！道台衙门？下书人甲：哎！对了！宋士杰：进得城去，一问就知道了！下书人甲：噢！好！一问就知道了！多谢！多谢！宋士杰：好！慢走！下书人甲：慢走！宋士杰：慢走！下书人甲：哎！店家！宋士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