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蛰存北窗碑帖选萃》的价值是什么?
八月酷热中得《施蛰存北窗碑帖选萃》,犹如服了一帖清凉剂。此书潘思源编,2012年6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初版。八开精装大书,印制考究,收录自汉至宋各个朝代碑帖、墓志等拓本240余种,琳琅满目。 施蛰存搜集碑帖始于何时?其1975年11月12日致崔耕函云“早年即有爱好”,《唐碑百选缘起》又回忆,应为1946年左右,也即抗战胜利重返上海之后,从此锐意穷搜。特别是1957年划为“右派”被贬至华东师大中文系资料室坐冷板凳后,更是埋首于碑帖。这与辛亥后鲁迅在北京S会馆里岑寂地 “抄古碑”庶几相似,正如他在《北山集古录》序中所说:“我就学习鲁迅,躲进我的老虎尾巴——北山小楼里,抄写古碑。” 查施蛰存《闲寂日记》,关于搜集、整理、研究碑帖,“抄金石遗闻”的记载比比皆是,摘录数则: 1962年10月2日:“阅《隋书》,因展阅所得隋墓志,已有一百〇二通矣。”10月20日:“玩汉碑。补录汉碑卡片。”
12月10日:“《水经注碑录》全稿退回,附函云:此书性质不在中华书局分工范围之内,故无意纳入出版计划,并嘱与北京文物出版社联系。想是托辞,殆禁锢未解耳。” 1963年1月1日:“晨起,独坐小室,殊岑寂。检去年所购碑本,凡唐碑十,唐墓志七,晋碑一。五年以来,去年所得最少。” 1964年5月25日:“今日始将未有著录之唐墓志检出,别为一包,函日抄写一二篇,拟勒为一书,曰唐墓志文录,或并碑铭造像题名合为一编,曰北山楼石墨存。” 11月8日:“玩唐碑竟日,作碑跋二篇。” 1965年1月1日:“尽日玩碑为乐,展阅所得旧拓西狭颂”。4月20日:“连日阴雨,补缀残碑,聊以遣闷。”5月19日:“下午访邵洵美,始知渠家所有碑帖一千四百种皆为家人尽数卖去,仅得一百四十元,可惜矣。” 由此可见施蛰存集碑抄碑时的处境和心情。当时他与邵洵美、周煦良、周退密等经常切磋碑帖,还与外地的向觉明、启元白、李白凤等鱼雁往还,或探讨或托购碑帖。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去他家,还常看到他拿着放大镜审视碑帖。浸淫钻研之深,施蛰存终于“玩”出了这部《选萃》,当然,潘君的保存编选之功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