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嵇康
晋代士族风尚有几个明显特点:一是以貌取人,重形象,嵇康父子,潘岳,王衍,谢安等等都是大帅哥;二是推崇谈吐,清谈就是靠上面这些人搞起来的:三是推崇至孝,王祥没什么大本事,就是靠着老实忠孝,官至极位。
嵇康长的帅不用说,“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是晋代能排进前三的美男子。阮籍虽是酒鬼,年轻时也“容貌环杰”,至少也是英气逼人;至于其二,二位都是辩才高手,善谈吐,"不臧否人物",也就是善于捣糨糊,说了等于没说。
关键在第三点。
阮籍为东平相时候,有人杀母,阮籍说:“杀父尚可,不好杀母”,司马昭问他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阮籍回答说:“禽兽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杀父不过是禽兽,杀母却是禽兽不如”明显是调戏皇帝。
还说他母亲死了,故意食肉饮酒,有人吊唁也不哭为礼。不尊礼教。
而嵇康更是公然宣称父母对儿女无恩,生儿育女不过是自己快活的结果(没有避孕手段的古代,儿女确实是性生活的赠品)。宣称要越名教而任自然。
凭着共同的大逆不道,嵇康与阮籍无疑是晋代一百多年反政府力量的精神领袖。
晋代忠义不存,底气不足,只有举孝治国,以孝劝忠。《晋书》人物传中,正面人物几乎都会提到“性至孝”之类,而象王祥为继母卧冰求鲤孝到变态,却是当时社会极力提倡的。孝悌就是统治阶级的主流价值观。虽然自晋武帝以后,八王之乱,皇族兄弟相残,兵连祸接,证明孝完全是司马氏虚伪之极的表面文章。
但是越是虚伪越是怕揭穿。嵇康阮籍公然举反旗,就是找死。
嵇康是曹氏的女婿,不被司马所用再正常不过。但遭杀身,纯是自取,也是必然。钟会为司马指出杀嵇康的充分理由,阮籍却得以不死完全是装疯卖傻的本事好些,运气也好些,遭正人君子何曾怒斥,皇帝还保他一保。
清谈论虚,游山玩水还是喝酒打铁,都是避世。但是嵇康和阮籍的避世却始终是抗争。
在阮籍的咏怀诗可以看出他也曾崇尚出世建功,却又无法和现实同流的矛盾。
一边说“宁与燕雀翔,不随黄鹄飞”一边又说庄周子虽达观,却“捐身弃中野,乌鸢做患害,岂若雄杰士,功名从此大”还是应该建功立业好。
而嵇康却态度更明确而坚决,始终不合作,最好的朋友山涛荐他代己为官,他却写了言辞激昂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向友人坦明心志。
儒道成了伪饰门面的朱红,只有拾起老庄。
时代的疾病,他们无力医治,老庄玄学是最好的止痛丸,黄老玄学之风经由他们偶像地位的影响,之后晋士大夫开始人人清谈。到后来王衍之辈,病却已被视而不见,嗑药只是自我麻醉。晋代为后世景仰的名士风,好比美国六十年代的嬉皮风,不同的是,美国嗑药的是年轻人,晋代嗑药的却是整个统治集团,蔚为壮观到万世景仰。
所以阮籍登广武而感概:“世无英雄,令竖子成名”。指的当然是阴构取政的司马氏时代,英雄无出,相继争权逆篡的八王,王敦,恒榅也都只是竖子之辈。即便是打赢了淝水之战的谢安,也是运气成分多些,也终难挽不断颓败下去的后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