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古龙,也谈我的京剧情缘
2022-05-19
那是一个遥远的记忆,其实并不是很久,但为什么生命中总是有那么遥远的记忆。古龙兄使我又开始回忆。小时候,只不过是一些天真的孩子在一起嬉戏而已,我记得,在70年代,那时在上海,还是非常的穷困,虽然很多上海人到外地还希望找到自己的那种煞有介事的优越感,但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我已经懂得生活的艰难,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希望看见这种状况。记忆的悠远和不清晰使我无法说这是否是真实的,但在我小小的记忆中,在夏天烈日的曝晒下,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在哥哥的帮助下,洗完澡,和一帮小朋友一起玩耍,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在凉爽的风下面,那些悠闲的老人用收音机在听京剧。我记得,在70年代就听过《武家坡》,当时,我妈妈在学英语,其实只是她们摆脱无聊的生活罢了,但这种记忆对我来说是太强烈了,也许当时根本就没有,但为什么在90年代初,我听周信芳的戏会那么的入迷。记忆会骗人的,在我长大后才懂得这可能就是一种遥远的梦想。在我小的时候,亲眼看到“工宣队”是如何整老师的,我的邻居就把他收来的弹弓送给我,后来他生脑癌死了,死得时候非常凄凉,他的妻子已经不想在管他了,我当时还不懂,只是一种单纯的感情而已,他姓仇,死于1978年、我那时并不懂死亡,只不过大了以后才感到蓦然的悲哀。冬天,那时上海还有雪,现在没有了,我以为上海人已经丧失了他们的记忆,上海曾经是京剧的半壁江山,但上海更是一个名利场所,但为什么偏偏有这么多人喜欢在上海消耗自己,这本身就有问题。艺术和商业在近代是联系在一起的,近代艺术无法再寻找它纯粹的语言,我并不懂京剧,不是谦虚,我以为,只有用生命去追寻艺术,它才能让你看到一丝光茫。我不是过来之人,但再也没有发现艺人们为了艺术在作努力。艺人的本质是处于流浪状态的,像西方的“游吟诗人”一样,唱京剧的人不一定是艺术家,可能有人会反对我。我感觉我有权利说这种话,虽然我不是学京剧出生,但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因为你不能否认一个有情感的人会对艺术麻木。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70年代是一个无知的孩子在烈日下瞪着眼睛看着大人们百无聊赖的活着,那些记忆使我伤感,因为自己当时在新村里玩耍的时候,并不知道大人们是如何想的。在一个普遍不知道活着之外还有其他东西的时代,就不要奢望艺术。现在,它是否有回来了呢?带着我们复苏的记忆,我以为还没有,我们早已丧失了那种精致的口味。艺术不是科学,人文精神的丧失,艺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将生在何方。小时候的记忆使我还是喜欢《武家坡》,但已不再是一个孩子在青石板上看着夕阳坠落时的那种纯粹的感觉,有人会分析其中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的一个朋友就和我说过。当然,她只是基于女性立场上说得话,但我只是喜欢里面的唱腔,而不是道理,人并非不懂道理,但道理不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