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作为诸葛亮重点培养对象,为什么一定非斩不可呢?
失街亭对于蜀国来说是一次非常巨大的打击,这一处重要的战略要地,几乎能够决定战争的走向,面对不可挽回的失败战果,即使是再悉心栽培的人才,诸葛亮也不得不狠心斩首。
提起马谡,“失街亭”就是他的“催命符”、“断肠刀”!最后逼得诸葛亮只好“挥泪斩马谡”。其实“失街亭”的故事并不复杂,不论《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记载的内容都基本相似。但是,我们深究一番,其中许多问题很值得玩味:
第一,诸葛亮为什么一定要斩马谡?街亭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位于今甘肃省秦安县的东北,距县城约40公里,是龙山脚下一条宽约2公里、长达5公里左右的川道北段开宽地。这里山高谷深,形势险要,又有清水河挡道,是长安到天水郡的惟一一条较为平坦的通道。汉时,这里就是著名的丝绸之路的南大道,历代被兵家视为“进可攻、退能守”的军事要冲,成为群雄角逐的古战场。
建兴六年,诸葛亮为实现先主刘备的遗愿,决定北伐。当时马谡自告奋勇要当北伐先锋、死守街亭要塞。诸葛亮曾再三嘱咐他“街亭虽小,关系重大。它是通往汉中的咽喉。如果守住街亭,不但可以阻挡司马懿的大军南下,还可以北上进攻魏国;要是守不住,我军必将陷入危险境地”。他还具体指示马谡,部队要“靠山近水安营扎寨,谨慎小心,不得有误”。
但是,马谡一贯刚愎自用,他率军二万五千人,到达街亭看了地形后,笑诸葛亮过于谨慎,认为这么偏僻的地方,司马懿肯定不敢来犯。公然违抗军令,不顾兵家大忌,竟在高山之巅安营扎寨。
当时,副将王平向他提出:“街亭山上一无水源,二无粮道,若魏军围困街亭,切断水源,断绝粮道,蜀军则不战自溃。”
马谡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置死地而后生,这是兵家常识。我将大军布于山上,使之绝无反顾,这正是致胜之秘诀。”
王平再谏说:“如此布兵危险。”马谡见王平还不服,就火冒三丈,当场怒斥道:“马谡通晓兵法,世人皆知,连丞相有时也要请教我。你王平生长戎旅,手不能书,知何兵法?”王平无奈,只好顾自分兵五千去山下驻扎。
曹魏名将张郃率军到达街亭时,一见眼前情景,不禁喜出望外。他一面分兵缠住王平,一面围马谡于山上,不攻不战。没多久,马谡的部队因没水没粮就溃不成军了,继而张郃又发起火攻,马谡顿时惨败而归。
街亭失守后,使蜀军陷入前进无据点接应,后退又无可守之地,诸葛亮只好放弃了好不容易刚刚连续冒死攻下的陇右三郡,退守汉中,导致第一次北伐失败。
同时,马谡在战前的军事会议上,曾以“乞斩全家,立下军令状”。历古军中无戏言,以“军令状”办事是军中雷打不动的铁则!因此马谡是必死无疑的了。
第二,马谡既然当斩,诸葛亮又为何要“挥泪”?
马谡(190—228),字幼常,襄阳宜城(今湖北宜城)人。他一生不是等闲之辈,称得上是位军中知识分子。他自幼“饱读兵书,颇知兵法”,与全家四兄弟一样,被称为“马氏五常”,少有名气。
刘备入川时,他跟过大军同行。由于才华横溢,深得诸葛亮赏识,成了他帐下一位聪明能干的参军。行军打仗时,二人常彻夜促膝交谈,共谋战事。诸葛亮南征南蛮时,是他根据南蛮难以驯服的特点,提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攻心策略,使诸葛亮成功地征服了南蛮;针对蜀汉“兵马疲蔽”、民怨沸腾的现状,马谡曾适时提出“只宜存恤,不宜远征”的休养生息策略,有力增强了蜀汉的国力;在北伐前夕,诸葛亮又靠马谡的计谋,成功离间了魏国曹睿与司马懿之间的君臣关系,一路上败夏侯、收姜维、破羌兵、灭王郎,紧接着又连克南安、安定、天水三郡,立下汗马功劳,使得曹魏全国为之震惊!
马谡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高级参谋和战略型人才,诸葛亮评论他为“旷世奇才”,一点也不过分。
街亭惨败后,马谡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在临刑前,曾给诸葛亮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他说“丞相待我亲如子,我待丞相敬如父。这次我违背节度,招致兵败,军令难容,丞相将我斩首,以诫后人,我罪有应得,死而无怨。只是恳望丞相以后能照顾好我一家妻儿老小,这样我死后也就放心了……”
诸葛亮读罢,百感交集,老泪纵横。要斩一个自己赏识的大将军,的确痛若刀绞;若是刀下留情,又难以服众,他只好强忍悲痛,挥泪斩马谡!
马谡被斩后,他将马谡儿子收为义子,待其遗孤若平生;并亲写祭文,以示悼念,十万将士也都为此而垂涕。正像毛泽东1952年2月10日,在刘青山与张子善被判死刑时所说的一样:“挥泪斩马谡,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第三,诸葛亮在“失街亭”中有责任吗?街亭失守以后,诸葛亮曾给后主上表,请求自贬三等,由一品丞相降为三品右将军。这说明诸葛亮自己也承认在“失街亭”中是负有一定责任的:
其一,诸葛亮不应分兵作战,委责于他人。当时虽然曹魏内部内讧不断、兵疲民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胖”,曹魏的总体力量还远远超过蜀、吴。诸葛亮没有采纳大将魏延的“集中兵力攻取关中”的建议,执意把有限的兵力分成三股:由赵云、邓芝去占领箕谷(今陕西汉中市北);任命参军马谡、王平为前锋,镇守街亭;自己则率十万大军去突袭祁山(今甘肃)。本来诸葛亮的兵力,相对曹魏在当地的守军是占绝对优势的,但这样三路分兵后,强势就变成相对弱势了。特别是当魏将张郃在街亭围困马谡时,诸葛亮理应立即率大军去北救街亭。但诸葛亮却在祁山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街亭失守。因此,毛泽东在《资治通鉴》·卷七十一·《魏记四》上读到这段记载时,曾点评道:“初战亮宜得临战。”后又在眉批中说道:“自街亭败后,每出,亮必在军。”说明指战员在一线亲自指挥战斗,是何等重要!
其二,诸葛亮不应让马谡去守街亭。马谡虽然“好论军事,才气过人”,确实是一位“将才”。但他只能当一名“裁判员”,要他去掌管帅印,规划全局,当一名“战斗员”,是难以胜任的。
刘备在白帝城永安宫托孤时,曾对诸葛亮说过:“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古人也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时街亭“干系甚大,倘有失,大军皆休”,同时马谡面临的魏将张郃,也不是等闲之辈,诸葛亮理应派沙场老将魏延或赵云、吴懿去守街亭,但他却不顾众人反对,“逆天行事”,犯了兵家之大忌。
军事家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说:“理论应该培养未来的指挥官的智力,而不应该陪着他们上战场。”这就是说,一个指挥员,只有把丰富的理论知识转化为作战的指挥能力,才能真正发挥理论知识的作用。马谡却“执其书而泥之”,他熟读兵书,不但无济于事,反而适得其害。《孙子兵法》中说:“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因为陷入“亡地”、“死地”可唤起万众一心,奋力死战,从而转败为胜。但孙子又接着说,“陷之死地”的前提是要“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魏将张郃在街亭之役中恰恰采用“围而不战”的策略,使马谡“不疾战则亡”。因此古人毛宗岗评论说:“善用人者不以言,善用兵者不在书。”
诸葛亮不顾客观实际情况,硬要把马谡这个缺乏实战经验的“机关兵”派到前线,这是在用人问题上的严重失误。
第四,诸葛亮“斩马谡”有点不够冷静与理智。当时蜀汉换主不久,南蛮叛乱又刚刚平息,蜀军中原被称为“五虎上将”的将帅们,或战死沙场,或年事已高,出现了严重的后继乏人的局面;再说眼前大敌当前,正当用人之际。马谡虽然犯了弥天大罪,但他毕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长于战争理论、战略部署和战术安排,这在当时是蜀汉急需的人才,诸葛亮怎可为一城一事的得失而杀之?况且,当时后主刘禅也已开口,“胜败乃兵家常事”,表现了宽容之情;马谡又“自缚跪于帐前”,沉痛认识到自己罪孽深重,诸葛亮如果给他一个悔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学点曹操“割发代首”或周瑜“以杖代刑”的做法,救下一位英才;如果诸葛亮有一颗像“萧何月下追韩信”那样宽大的胸怀,或许马谡今后对蜀汉会作出令人想像不到的更大贡献。但是“历史永远是没有如果的”,马谡还是被挥泪斩首了。事后证明,自从马谡被斩后,诸葛亮因身边没有了一个善于谋划的智囊人才,他的用兵打仗水平,远不及马谡在时的了。直到他临死时,还发出“吾遍察诸将,皆无人可授”,深深为自己找不到一位合适可靠的接班人而哀叹。马谡被斩,真是可惜啊!可惜!
第五,副将王平在“失街亭”中应负一定责任。王平作为一个富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副将,是诸葛亮对马谡第一次担任如此重大任务不放心而特意派去协助、监督马谡的。当马谡执意要驻兵山巅以后,他虽然表示反对,但受马谡的几句抢白以后,就妥协了。他当时为什么不及时向诸葛亮汇报,由诸葛亮迅速采取补救措施?更不应该的是,他还分兵五千去山下驻扎,分散军力,影响以后的突围,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因此,有史学家认为,在整个“失街亭”事件中,诸葛亮与马谡的责任各占四分,其余二分应该由王平承担,这是中肯公允的。
但是,历史事实是,王平在“失街亭”后,因“力主良谋,临危不惧,英雄善战,化险为夷”,受到诸葛亮的特别褒奖,被破格提升为“讨寇将军”。实在令人惊叹,也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