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言派的“唱”
言派难唱,难在它的“度”不好掌握。度,是保持事物质的数量界限。谈“度”,就要弄清其“质”,也就是此物不同于它物的内在规定性。于是,弄清言派“唱”的特点就是必要的了。而这又是一个人言言殊的问题。我先谈谈自己的体会,很不成熟,故曰“试谈”。
言派的“唱”,可否这样看:
第一,字重腔轻。字的“重”,只是相对于其腔之“轻”而言,不是同其他流派作比较。在演唱中,对于“字”,要“举重若轻”;对于“腔”,则要“举轻若重”。这两点都不易掌握好。言派的吐字特点,在于“音的时值较长而满,音量由响至轻衰减较快”(见《京剧唱腔音乐研究》,庄永平、潘方圣著,中国戏剧出版社)。字与字之间若断若续,从而显示出一唱三叹的效果。字,唱得太重了,太冲了,不行;衰减唱得太突兀了,也不行;“若断若续”变成断而未续,像挤出的牙膏一段一段的,被人讥为“阴阳怪气”,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起伏跌宕。言派特别重视“以字行腔,字领腔行”。因而行腔起伏跌宕,大开大阖,为其一大特色;高可抵达山顶,低又会跌至谷底。其代表作相同板式之间的旋律极少重复。同一板式与其他流派亦无雷同。《让徐州》、《卧龙吊孝》、《战北原》、《上天台》,等等,莫不如是。这些唱段都不好唱;相对易唱的《捉放曹》【西皮三眼】,属于言的早期唱段,走的还是老谭派的路子。古人云:“无法而法,是为至法。”中规中矩,但又看不出斧凿痕迹。这是一种展现艺术之美的至高境界。只追求形似,不求韵味,归根到底,既不能悦己,也不能愉人。欲达此境界,除基础条件外,一靠悟性,二靠功夫,缺一不可,并无捷径。我曾说过,马派、高派难演,好演员难寻,言派亦如是。票友中,确有唱功优异者,天津关盛(胜?)君即其中之一。至于在下,各种条件无一具备,只能望“言”兴叹,向隅而“哼”了。
第三,寓刚于柔。表面上看,言派的审美形态属于优美,偏于柔。实际上它还有“刚”的内蕴。它在表达人物的威严、骨气、忠贞等方面,并不输于其它流派。如果演唱中把握不好这个“度”,任意在“柔”上下功夫,诸如任意增加小腔或者水簌,缺乏大气,徒增脂粉气、娘娘腔,让人反感。
第四,富于弹性。言派的发声虽窄而细,但因其富于弹性,故高音不挤。言派代表作《卧龙吊孝》,音域达15度,最高处真假声的过渡十分自然,全曲恰如其分、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诸葛亮之心之意之情,从而化险为夷。演唱者的声音要富于弹性,就是十分的功力,似乎只用了七八分。由此可见,言派对嗓音何等挑剔。这也是言派难唱、言派演员难寻的一个重要原因。
言派的第三代优秀传人,一早逝,一去国。目前,专业演员中,唱言派的少;票友中,唱言派的也少;拉言派的琴师更少。这“三少”的状况何时又怎样才能得以改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