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浒之战是明朝最耻辱的一战 使大明由衰落走向灭亡 为什么说实力看似更强的明军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发生于公元1619年的萨尔浒之战,是明朝与后金辽东战争中的战略决战。以明军的失败、后金军的胜利而告结束。这一战是明清兴亡史上一次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争,拉开了大明王朝解体直至覆亡的序幕。
从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开始,到公元1644年入关后建立清朝止,共用了二十八年时间,打了大大小小好多次战争,第一次大战就是努尔哈赤攻击抚顺之战。他先派奸细扮作商人混入城中,作为内应,又在城外伏击明朝援兵,一举攻入抚顺。消息传到京城,震动了朝野。
辽东是明朝东北方面的军事重镇,三面有敌人,几乎没有一年没有战事。然而,明神宗为了享乐,竟派太监到这里作税使,拼命搜刮百姓,弄得军民都很穷困。所任命的巡抚等军政大员,多数又是些没有能力的人,只晓得混日子,捞好处。尽管一些有远见的大臣,早就发出危机的警告,提出加强防卫的建议,朝廷就是不闻不问,直到整个形势达到崩溃的边缘。明神宗震怒过后,就派出大兵围剿,企图一举将努尔哈赤消灭在刚刚起步的阶段。
公元1618年的冬天,朝廷从福建、浙江、四川、陕西、甘肃等省调集了九万多军队,号称四十几万,汇集到辽东,准备围剿努尔哈赤。正式进兵是第二年的农历二月。统帅是辽东经略杨镐。他是个老将,但在指挥明军援助朝鲜抵抗倭寇的战争中,因为指挥失误,曾导致大败。他坐镇沈阳指挥,将大军分为四路:北路兵由总兵马林等率领,从开原出发;中路兵由总兵杜松等率领,从沈阳进军;南路由总兵李如柏等率领,从清河进军;东路由总兵刘铤等率领。最终目标是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
但是杨镐没有协调好四路大军的行动,而明军进攻的日期、路线,早已被努尔哈赤侦察到。他针对明军“分进合击”的战略,正确利用时间差,采取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打法。他分析,明军的主力是中路的杜松军队,杜松有勇而无谋,急躁冒进,有机会先打败他。
杜松确实是员老将,长期镇守辽东,身经百战,非常勇敢,但也有些刚愎自用,不容易听取别人的意见,又想抢头功,于是他正好撞到努尔哈赤的枪口上。大军出发时,天已下起鹅毛大雪,杜松却不管天气恶劣,以及邻军的配合,命令军队冒着大雪,孤军深入。
杜松的人马一天奔驰了一百多里路。渡浑河时,因水流急,军队只能涉水到河中央,爬不上对岸。杜松喝醉了酒,强迫士兵硬渡,不少将士没有遇到敌人,就被淹死在河里。杜松竟只带着一部分军队前进。途中,他打了两个小胜仗,非常高兴。三月初一,杜松军的军队进到了萨尔浒谷口,遭遇到努尔哈赤的主力。他将两万军队在萨尔浒扎下营盘,派一万人去攻击建筑在铁臂山上的后金界凡城。
在这样凶险的地方,杜松还要分散兵力。这让努尔哈赤十分高兴,他分出两旗援助界凡,亲自带领六旗兵力,围攻萨尔浒。进攻界凡的明军遭遇埋伏,大败而逃,努尔哈赤便集中全部兵力攻打萨尔浒明军大营。明军主力终于抵挡不住八旗军队的进攻,营盘陷落,被杀和坠落山谷的明军不计其数,满山遍野都是尸体和鲜血,杜松在战斗中阵亡。
北路马林军到达尚间崖和飞芬山,离萨尔浒才四十里,他听到杜松兵败,竟不敢赶去援助,就地筑起营盘固守。营地周围挖出三道壕沟,壕沟外布置火枪兵,火枪兵外再布置骑兵;壕沟内的士兵则结成方阵。努尔哈赤彻底消灭杜松军队后,集中精锐来打马林。士气旺盛的后金军几次冲击,马林的大营就被冲得七零八落,阵亡的将士填满山谷,马林左冲右突才死里逃生。
东路总兵刘铤是一员猛将,他使用一柄大刀,重一百二十斤,在马上舞动,抡转如飞,谁也抵挡不住,天下人称他“刘大刀”。他很会打仗,在云南、广西、四川、陕甘一带都打过仗,比较老成持重。他进军的路线最远,也最难走,一路山冈重叠,马都走不成队列。但刘军将士还是披荆斩棘,勇敢地前进。他深入敌境三百里,打了几个小胜仗,不知杜松大败的消息,继续前进,与努尔哈赤的军队打了个遭遇战。
刘铤立即命令军队抢占高地。努尔哈赤的军队却先爬上了一座山冈,占住有利地势,从山冈上冲杀下来。明军虽然勇敢抵抗,拼死肉搏,但是因所占地势不利,又是远道疲劳,而旁边又杀出一支八旗生力军,终于崩溃。大多数将士英勇阵亡,刘铤死战。他的养子刘招孙也很骁勇,徒手打死了好几个八旗兵。但因寡不敌众,也死在战场上。只有南路李如柏军,进军最慢。杨镐听到三路讨伐军全军覆没,赶快通知李如柏撤军,这才保留住一路军队。
这是中国战史上很有名的一次战役,叫作萨尔浒之战。努尔哈赤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明朝文武将官阵亡三百多人,士兵阵亡四万五千八百多人。明军因为号令不统一,兵力分散,上级与下级相互欺骗,大部分将士没有斗志,所以彻底失败。这以后,努尔哈赤又赢得一连串辉煌的军事胜利,使明朝一天天走向灭亡。
萨尔浒之战不是明朝由盛转衰的节点、而是敲响了由衰落走向灭亡的丧钟。其实在战斗真正爆发之前,无论是战略上的安排还是战术上的准备,明军几乎都是必死之局。
战术方面,首先看兵力。
明廷在战前宣传上号称大军四十七万多,这是那时战争的一贯做法,面对普通叛乱分子,凭借皇朝权威,喊口号都可能获取胜利。但努尔哈赤可谓是明朝、或者说明军的老相识,这套办法对他们完全不顶用。明军的实际兵力呢?官方通报是援军十万外加辽东九万,合计近二十万众。
但就算是这个数字,也是相当有水分的。在明中后期,将校谎报兵员吃空额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明军的援军是从各地抽调的,抽调的地方根据战争缓急的不同,则空缺的比例也不同。以京营为例,京营在晚明时期的额定兵力为十二万人,崇祯帝派遣御史核查,发现实际在职部队不到一半,其中还有大半的老弱病残;新上任的山海关总兵杜松率领的援军有六万之多,但监军举报其中只有二万五千多名。
辽东原本驻防部队情况就更为凄惨。在战争爆发之前,辽东的部队就已经拖欠军饷三年,战马都不齐备,所谓强劲天下的关宁军是孙承宗袁崇焕督抚之后才有的事情。在朝廷决定“大举进剿”之前,辽东总兵张承胤、副总兵颇廷相、游击将军梁汝贵就已经在战斗中阵亡,损失惨重,明廷为了补充辽东部队的不足,便招募了真定、保定地区的壮士三万人奔赴辽东。但这三万人都只是“计划招募”,因为时间相当仓促,人数未必达标、更遑论训练。两下合计,援军如果按照一半到三分之二的比例计算,再加上业已残破不堪的辽东部队,这次参战的总兵力只能在十万人上下。
建州方面在兵力上是不吃亏的。他们的首领就是军人出身,率领生产、作战一体的八旗军队,按照“牛录-甲喇-固山”的方式编制,一个牛录三百人,一个甲喇统帅五个牛录、一个固山统帅五个甲喇,则八旗一共有六万兵力——而实际上还不止于此。在努尔哈赤全民动员之下,归顺建州的蒙古部落以及其他女真都参与其中。而攻克抚顺时收降的李永芳也积极劝降辽东的明朝守军,并且“以汉字传檄清河、胁并北关”。
战术上的第二要素,是部队战斗力。
影响士兵作战水平的,是训练和行伍关系。明军将领,大多豢养了一批自家的家丁,这些所谓的家丁其实相当于自己的亲信士卒,他们地位比一般士兵低、但待遇和俸禄则比普通士兵高很多。随着后来战争的扩大,明军中家丁的成分越来越多,因而军队的军阀化、粮饷的耗损逐渐严重,但明廷依旧没有选择解决这个问题,个中要因,就是家丁的战斗力很强——至少比普通士卒强得多,是一支军队的核心战斗力,而其他部队大多虚有其名。
之所以如此,与明代征兵制度有很大的问题:在卫所体系日趋崩坏以后,明军开始募兵与征兵并行,但是募兵往往具有仓促性、而征来的士兵又羸弱不堪,一般将领只能挑选自己看中的士兵作为家丁集中训练作为核心。所以一支明军中,能有些许战斗力的,几乎只是这些家丁团体。这样的部队结构,不仅造成了士兵之间心理上的隔阂,部队之间的相互配合与协助就很难做到。
而建州部落则不同。他们从早期的渔猎社会形式转变过来,皇太极说他们“出则为兵、如则为农”,不仅熟悉战斗,长期在同一编制下也让士兵关系更为紧密。努尔哈赤出身辽东边军,在统领建州部队之后,就开始将部伍“明军化”,在军营管理上强调纪律、规范军令,明朝重臣熊廷弼记载“奴贼战法,死兵在前、锐兵在后,死兵披重甲,骑双马冲前……莫敢退,退则锐兵从后杀之。”这样严明的军纪和组织,当时的明军已经丧失了,而努尔哈赤将之使用在自己的部队上,就使得军队充满了战斗力。
最后,是武器装备。
参战的朝鲜军队在这次战争中记载刘綎这路明军“器械龃龉,且无大炮、火器,专以我师为恃”,素来仰仗火器的明军,在这次关键决战中竟然没有大炮与火器,还要仰仗朝鲜。明军在要求朝鲜出兵的时候就明确提出,一万名朝鲜士兵中必须有五千名火炮手。
盔甲防护更不用提。后来名臣徐光启曾发出这样的质问:“杜松矢集其首,潘宗颜矢中其背,是总镇监督,尚无精良之甲胄,况士卒乎?”杜松与其部将潘宗颜都力战殉国,他们二人死时异常惨烈,徐光启就此指出:明军从士卒到将帅都没有装备良好的铠甲。杜松是作为主力的,连他和他的部下尚且如此,其他明军可想而知。
建州方面,根据来自朝鲜人和辽东人的情报,努尔哈赤早就集结了能工巧匠为之铸造武器和盔甲,兵工厂规模绵延数里。他们的部队有着良好的盔甲防护,因而敢于冲锋陷阵,不畏惧明军的火器与弓矢。其实从这几个角度分析,明军就败局已定了,双方就是正面交战,建州方也一定能取得优势,但明军在战略上铸成大错,则将十万大军推向深渊。
明军最高指挥杨镐,最先犯下的错误,就是分兵进攻。后来徐光启说明军“兵与敌众寡相等,而分为四路,彼常以四攻一,我常以一敌四,岂非不知分合乎?”这显然是在骂杨镐战略失败。杨镐的想法,是通过分兵进剿、大兵合一的方式,营造出一种天兵四面而至的氛围来恐吓敌军。
但努尔哈赤、这位在明军边军服役多年、和明军打过多年交道的老将哪里会被这种阵势吓到。作为在辽东盘踞多年的军头,他不仅清楚明军装备低劣、还知道明军空额居多,加上自己对地形的了解,充分利用己方的机动性,采取“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略,对明军分而战之。
杨镐对于天气与地形都考虑不足,也为努尔哈赤的进攻创造了条件。从正月十六日开始,东北就天降大雪,部队的行军异常艰难,连部队的前进日期都不得不推迟。而进军的缓慢,就造成了四路部队无法协同进攻、相互策应,最先渡河的杜松就是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被努尔哈赤击败的,而最后一路刘綎,在身陷重围之际,都不知道其他三路已经兵败。可以说,努尔哈赤的战略获得了绝对的成功。
明军第二个战略性失误,就是仓促进攻。明军在缺衣少食、装备低劣、训练不足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应对辽东战局,步步为营缓慢推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财政已经濒临崩溃的明廷却一再催促部队进攻,生怕“师久饷匮”,希望早点结束战斗——杜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催促出征的。他的部队乃至火炮和战车这样应付敌军的大杀器都没带上,就过河进军了,最终兵败身死。主力战败后,其他三路都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明军就是在这样的战术差距之下,还采取了最失败的战略,其失败在战前就可以预知了。就在刘綎孤军深入的前几天,他曾对朝鲜将领说过,自己与经略大人杨镐有过节,杨镐宁愿这次战败也要整死自己。看来刘綎已经对战争的前途抱着悲观的态度。
萨尔浒之战可以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明军四路主将三个战死,李如柏逃回后畏罪自杀,杨镐被下狱最终处决,士兵阵亡将近五万,辽东重镇也几乎全部陷落。这样的惨败,绝对不是几个将领、统帅的失职所能造成的,而是一个政权的持续衰落,让众多因素集中在一场战争中被体现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