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峄山碑》有什么价值?
《峄山碑》 李斯
中国书法源远流长,几乎每个朝代都涌现出过一批书法大师,他们的书法代表着那个时代的巅峰,同时对后代书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版将陆续刊登历代书法名作,旨在让读者对中国书法史有一个较为直观和清晰的认识。
相传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东巡而立的《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峄山刻石》均为李斯所书。从文学的角度看,这几处刻石大抵是歌功颂德的内容,而且千篇一律。从文体上说,是西周雅颂的沿袭,文学价值不高,有价值的是书法。 《峄山刻石》的文学内容为秦始皇诏,计144字。“皇帝日”以下为秦二世诏,计79字。我们可以从李斯书写时的心态来看,这种有着政令教谕性质的文字,是极其理性的产物。理性使书写中规中矩,尽在法则的樊篱之内。赵宦光评说:“秦斯为古今宗匠,一点矩度不苟,聿遒聿转,冠冕浑成。”又说:“乍密乍疏,或隐或显,负抱向背,俯仰承乘,任其所之,莫不中律。”可见,李斯是按着非常严密的要求小心下笔的。
理性的书法是一种制约,摒弃或力戒情绪化,一经刻画,必求落入蹊径。这样的书写必定意在笔先,严谨筹划,而非任意所为,任笔成形。由于理性,一切尽在安排规定中进行,没有舛误,笔笔完整。当然也没有神来之笔、奇崛之调。 《峄山碑》的结构是一种对称、匀整的美感。体势修长,便有向下徐徐垂落的空间。一字中有形和无形存在的中轴线,把左右两边不偏不倚地平分开来。这种结构法给了欣赏者一种“平安”的感觉,它的造型是很符合人在世俗生态中的审美需求的,符合最广大人群的审美口味——安稳牢靠,和谐平等。无论一个字的笔画是多是少,每个字的造型都是如一的,反映了对于规则的严格遵守。李斯在结构上的从容调节,笔画多者不嫌浅密,笔画少不见空虚,牢牢地掌握着结构的中正。这样的结构对于书写者而言是有相当难度的,进一分则紧则密,退一分则松则疏,要充分地把握结构的重心、中心,使之字字如山岳安稳,首尾一致,是对书写者持恒心态、功力的检验。 《峄山碑》的用笔是笔笔中锋,线条浑圆如“玉筋”,故也有“玉筋篆”之美誉。一方面是这样的笔画缺乏粗细快慢之变化;另一方面,这又是一种不易达到的功夫,是一种纯粹的功夫字。
李斯小篆的出现,使线条削弱了象形的写法和意味,重视字在于“写”而非“画”字。当然,有些圆弧的出现也过于人工化了,它们的装饰性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的,辅助着字形外在的美感。时至今日,我们也许要用今日的审美观念提出疑问:一件作品过于循规蹈矩,也就束缚住了变化的可能。但是,像《峄山碑》这一类刻石的形成,是功利性质的,它作为一种文字统一的标准,一篇而为“天下式,昭示煌煌功绩而树立”。理性是人的本质力量之一部分,它将比较简单的结构模式凝固化,而忽略这种模式的中介环节、中间层次。这种唯理的书写的社会作用是易于摹仿、易于按部就班地把握。所谓的官告就是如此,它的尊严、崇高,说明了只有这种形式适合表达。而书写者的情绪却必须收敛起来,藏于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