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书法中的“坐隐黑白”
围棋在古代称为“弈”,《论语》有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此外,也有“坐隐”、“手谈”等别称。围棋起源甚早,根据古籍记载,大约是在尧舜时代发明的,至春秋战国时代,已十分流行,并与“书法”等共同成为“六艺”。然而,历史上精通围棋,同时擅长诗词、文章、书画者凤毛麟角。
行书《温泉铭》是唐太宗为骊山温泉撰写的一块行书碑文。立于贞观二十二年(648),即唐太宗临死前一年。书风激越跌宕,字势多奇拗,有王献之的欹侧奔放。《温泉铭》拓片现藏法国巴黎图书馆。
释文:云可以蠲,金浆玉液,可以怡神驻寿,然而举霞雾仰其数难萃;萦凤驻鸾,访仙踪者罕继。是以秦皇锐思,不免兹山之尘;汉帝穷神,终郁茂陵。
千古才子苏东坡,文词书画皆一时之绝。对于围棋胜负的理解,千古一人:“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这一名句在棋界流传至今。从古至今,从业余棋手到专业高手,有几人能如此超脱地对待胜负?
苏轼的门生黄庭坚,是北宋诗歌、书法的一代宗师,同时也是一位围棋名家。不仅著有《棋诀》行世,而且写了不少咏围棋的诗篇。黄庭坚的棋艺在当时的文人圈中属于高手,常有一种下棋无敌手的感叹,幸好后来有不少京官被贬宜州,其中有些还是他的棋友,都与他往来对弈,给他寂寞的流放生活增添了一点乐趣。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道德文章为人称颂,围棋修养十分深厚,不独喜棋、下棋、赞棋,还打算写“棋史”:“一子贵千金,一路重千里。成败系之人,吾当著棋史。”
明代成化年间的状元吴宽,非常喜欢围棋,曾经写过一首七律《观弈》,其中有“高楼残雪照棋枰,坐觉窗前黑白明”的句子,诗情画意。
大家对“唐伯虎三笑点秋香”的风流韵事耳熟能详,也知道他的书画价值连城,或许并不知道他还是一位“日长全赖棋消遣”的围棋高手。唐伯虎曾写过不少有关围棋的诗文。
清代乾隆年间状元毕沅,官至兵部尚书,又做过封疆大吏,文武双全;毕沅一生酷爱围棋,与“棋圣”范西屏交往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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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庚午仲冬廿有四日,嘉定沈寿卿,无锡吕叔通,苏州唐寅,邂逅文林,舟次酒阑率兴联句,皆无一字更定,见者应不吝口齿许其狂且愚也。唐寅书。
书法和围棋,本质上有相通之处,都是在一个共同的社会和文化大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围棋只有黑白两色,远非绚丽多彩。书法也是黑白世界,融合为一个既有矛盾又互相依存的统一体,象征着中国古老哲学中的“阴阳”。
在漫长的发展变化过程中,书法和围棋都产生了许多规律性的“定式”,供后来者学习和借鉴。
书法和围棋皆注重“形势”。书法中的“形”指点画结构而成的章法。“势”与力密不可分。力是“势”的基础,有了力,才能“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围棋的“形”是指棋子布局为某种结构而成的“阵”,类似书法中所说的“章法”。“势”是指蕴含在棋子之间及“阵”之中的威力。“形势”决定棋局的胜败,同样也决定书法创作的成败。
书法与围棋皆讲究虚实。书家在创作时,一方面重视用笔结体的准确性,即“实”;另一方面又在崇尚言外之意、象外之境、旨外之味的艺术感觉,即“虚”。正确把握虚实非常重要,不论书法或围棋,过实则缺乏空灵感,缺乏感染力,过虚则容易使欣赏时的感觉支离甚至中断。虚空境界的分寸,比实在形态更难把握。
不仅如此,围棋中蕴含人生哲学,《菜根谭》中有“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的句子,故而有“棋如世事”和“人生如棋”的说法。书法也蕴含着人生的哲学。“书如其人”,已经上升到“人”的高度。“学棋”和“学书”都是与“做人”联系在一起的。
书法和围棋既是一门艺术,同时也是一种游戏。西晋谢安棋赌别墅,王安石棋赌梅花,苏轼棋赌墨宝,皆一时风流天下闻。无论练书法还是下围棋,不能仅仅作为“技”而一争高下,而应作为一种文化修养,才能有助于提高人的综合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