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元君信仰漫谈

 泰山碧霞元君庙供奉的女神塑像。资料图片 

说起碧霞元君，我们就先从北京奥运村水立方前的北顶娘娘庙谈起。2003年，北顶娘娘庙被列入北京市第七批文物保护单位，因此原本应与鸟巢齐平的水立方，为了避开北顶娘娘庙，选址向北移动，所以北顶娘娘庙有了“史上最牛钉子户”之称。北京过去有5座最著名的碧霞元君庙，号称“五顶”，分别为东顶、西顶、南顶、北顶和中顶。平地建庙，为何叫“顶”呢？清末震钧在《天咫偶闻》中说：“盖北方多山，庙必在山极顶，因连类而及，谓庙亦曰顶，此土语也。”碧霞元君传说是泰山神东岳大帝的女儿，供奉她的庙宇被称为“顶”，也就不足为奇了。

碧霞元君又称泰山奶奶，是明清以来我国华北地区最为流行的一位女神，与天后妈祖一起，被誉为我国一北一南两大女神。

关于碧霞元君信仰的起源，一直以来，学术界观点不一，现在一般认为是源于宋元时代泰山的玉女石像崇拜。宋元之际，著名历史学家马端临在《文献通考》卷九十《郊社考》中提到：“泰山玉女池在太平顶，池侧有石像。泉源素壅而浊，东封先营顿置，泉忽湍涌；上（宋真宗）徙升山，其流自广，清泠可鉴，味甚甘美。经度制置使王钦若请浚治之，像颇摧折，诏皇城使刘承珪易以玉石。既成，上与近臣临观，遣使砻石为龛，奉置旧所，令钦若致祭，上为作记。”也就是说民众原本在泰山有祭祀泰山玉女石像的习俗，后来宋真宗在泰山封禅时，发现并重修了玉女石像，并为此作记。

在元代，碧霞元君信仰开始被道教吸收，道徒们将泰山玉女视为东岳大帝的女儿。元人秦子晋在《新编连相搜神广记·东岳》中记载：“帝一女：玉女大仙，即岱岳太平顶玉仙娘娘也。”到了明初，泰山玉女被称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元君是道教对女神的尊称。明代刊印的《万历续道藏》有了冠以碧霞元君名称的道教经典，如《碧霞元君护国庇民普济保生妙经》。

明清以来，碧霞元君多次受封，成为封建王朝认可的泰山女神。封建王朝不仅对碧霞元君多次赐封号，而且皇帝本人还派人致祭。泰安市在修复碧霞元君的下庙灵应宫时，就出土过明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皇帝派太监致祭碧霞元君的碑石。

碧霞元君信仰不仅得到封建王朝、道教的认可，而且还与民间信仰关系密切。可以说，碧霞元君信仰原本出自民间，也完全融入各类民间信仰之中，民间许多善书宝卷，都有对碧霞元君的不同刻画。

从上面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碧霞元君信仰的包容性非常大，因此也就吸引了各色人等前来朝拜供奉。明清以来，在我国传统社会中，各地的碧霞元君香会众多，碧霞元君庙会也异常繁荣。每年由民间组织到泰山集体朝圣的各地香会很多，这些香会都有自己的一套组织运作机制和规章制度。明代万历年间的礼部尚书于慎行在《登泰山记》中描述了善男信女到泰山朝拜碧霞元君的热闹情形：“若在三四月间，五方士女，登祠元君，以数十万，夜望山上篝火，如聚萤万斛，左右上下蚁旋鱼贯，叫呼殷振鼎沸雷鸣，弥山振谷，仅得容足之地以上。”

明清以来，泰山的碧霞元君庙会，动辄有数十万人参与，庙会收入颇丰。除了泰山碧霞元君庙会，华北各地都有碧霞元君朝拜的圣地。在北京，除了我们开头提到的“五顶”，朝拜碧霞元君的圣地还有丫髻山和金顶妙峰山。丫髻山位于京东平谷西北的群山之中，丫髻山的庙会在每年农历四月初一至十八举行，旧时参加者多为京城的达官显贵，因此有“富香”之称。在丫髻山朝拜碧霞元君之所以是“富香”，与其地理环境有密切关系。清代中前期，皇帝每年夏天都要去承德避暑山庄，丫髻山恰好在皇帝前往避暑山庄的必经之路上，康熙、乾隆都曾到过丫髻山，乾隆皇帝为此还留下两首诗。由于有皇帝和王宫贵胄的带动，达官贵人自然对丫髻山碧霞元君庙会趋之若鹜了。

碧霞元君信仰发端于山东，遍及全国，甚至在越南等国家也拥有信徒。河北、山东的碧霞元君庙数量尤其多，据不完全统计，均在300座以上。各地碧霞元君庙会多在农历四月十八举行，相传这一天是碧霞元君的诞辰。对碧霞元君信仰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我国古代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活。我们一直认为中国自古就是一个以儒家男权为正统的国度，但为何碧霞元君这样的女神信仰如此繁荣？五岳之首的泰山一直被认为是我国最神圣的地方，秦皇汉武都曾在此封禅，但从明清笔记小说中，大家惊奇地发现，泰山当地的许多老百姓竟然不知道泰山之名，而是称之为“奶奶山”。或许我们可以从碧霞元君的信仰中，发现我国历史上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