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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青树坪大捷:口袋阵包围了四野先头部队

2022-05-19

白崇禧的青树坪大捷:口袋阵包围了四野先头部队

在广袤的湘中大地上,有一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这里,山峦起伏,林木茂密,南与衡阳接壤,西与邵阳临界,自古以来,民风淳朴,少有战事,并非兵家必争之地,但在一九四九年这个多事之秋,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从此在中国近代军事史上写下重要一页,这就是著名的衡宝战役之前、之时的两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史称“血战青树坪”……

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挥师南下,直逼长沙。旧湖南省省长程潜与第一兵团司令官陈明仁迫于大势所趋,匆匆地在八月五日召开的新闻记者招待会上宣布起义通电。由于率部起义之事没向部下将领通气,在起义通电上列名的将领没有一人签名,引起一片惊慌。其时,军统大特务毛健钧借机潜逃至衡阳,向国民党部桂系头目白崇禧告密。白崇禧了解到长沙内外军心民情之后,想出了一条毒计--阴谋策动起义部队叛逃,立即出动飞机在长沙及其周围上空撒下大量传单,传单上说程潜、陈明仁被解放军扣押,那个通电是中共“冒名假造”的。

这些将领不明就里,依据平时对陈明仁性格的了解,认为陈明仁“决不会自动放下武装,向北平傅作义看齐”。于是偏听偏信,大部叛逃,第一兵团参与叛逃的官兵就达4万多人。

面对内部的严重分化,陈明仁猛然惊醒,但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便与程潜联名致电林彪,请求四野出兵相助。

经过慎重研究,林彪、邓子恢断然下令第四十九军主力向宁乡、湘乡推进,该军第一四七师向新化推进,以第四十六军主力向衡阳推进,该军第一三八师主力向湘潭、湘乡追击叛军;以第四十军向攸县推进;并令陈赓之第十三军向茶陵、安仁地区前进。

四野各路大军开始对叛军展开迅猛追击。

白崇禧为了接应叛军,令桂系第三兵团主力开至邵阳、衡阳及其以北地区。国防次长黄杰自长沙“规劝”陈明仁未果之后,飞抵衡阳向白崇禧报告在长沙的所见所闻。白崇禧获悉四野大军压境,顿时惶恐不安,他担心华东南蒋军的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如果不顶住四野的追击部队,其赖以起家的基业将会被林彪席卷一空。

白崇禧的贴身参谋“小诸葛”张淦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地图,紧张地思索反击之策。他之所以获得了“小诸葛”的美誉,绝不是徒有虚名。在他戎马生涯中曾多次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因出奇制胜而化险为夷。自从桂系起家的统一广西之战,到北伐战争、军阀混战、抗日战争,白崇禧一生创造过无数以弱胜强的战例,从此奠定了他“国民党内第一军事奇才”的地位。在群雄并起的年代,桂系以一支弱旅崛起于十万大山,与各大军阀周旋,最终地方军阀被窃居中央正统地位的蒋介石一一挑落马下,惟桂系硕果仅存。究其缘由,一赖李宗仁、白崇禧精诚合作,曾有一则“李白灯谜”盛传一时,曰“是文人又是武人,是今人又是古人;是一人又是二人,是二人又是一人。”二赖白崇禧凭借其雄才大略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才有桂系的今天。

而今天,生死存亡,就在须臾之间,国内纷争已经明朗。十万大山的“李白”在国民党阵营中尚未最终斗倒蒋介石这个巨无霸,而崛起于井冈山的“朱毛”就要一统天下了。白崇禧孤注一掷,盯住了四野孤军冒进的先头部队,决定在湖南青树坪一带以优势兵力进行反击,企图吃掉四野一两个师,从而阻止林彪大军的追击。

白崇禧第一次打出了他的王牌--第七军,电令该军进至界岭附近的青树坪预先设伏。

张淦风尘仆仆赶到青树坪,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头上,身着将军服,光着脑袋,那只著名的“罗盘”放在他身边。他放眼四望,满脸傲气,镇定自若地告诉部下:我就在这里用布袋兜住共军。

本来,白崇禧的电报一发出,就被远在武汉的四野司令部破译密码,对“小诸葛”的企图了如指掌。林(彪)邓(子恢)萧(劲光)当即电令第四十六军停止追击,第四十九军切实查明情况,“不得盲目前进”。

第四十九军之第一四六师于8月14日占领永丰歼敌百余名,该师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遂乘胜单独向青树坪追击。

此时,第四十九军军长钟伟见第一四六师没有服从停止前进的命令,已是急得团团转,匆匆派出第一四五师迅速跟进,前往增援。

8月15日16时,第一四六师先头部队抵达青树坪单家井,与桂系第七军在此预伏的一部发生激战。这场“遭遇战”是张淦预先设置的圈套,佯装不敌,边打边撤,退至青树坪主阵地,开始锁紧“口袋”。

第一四六师师长王奎先素有“奎猛子”之称,其部队也从渡江以来,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仗,因此士气高涨,拼命追击,直至天明,完全进入青树坪实际范围。白崇禧此时已蠢蠢欲动,遂令设伏的三个师同时发动反击。

8月17日拂晓,王奎先一早起来,开始思索这天的仗该怎么打,他的电台出了故障,已经有48个小时未接到上级指令。当面之敌如铁桶般严密,凭他一个师要击破对方的防线已经很是为难。正当他苦苦思索之际,突然听到飞机的引擎声,他心知“不好了”,赶紧冲出房间,大喊一声:“注意防空”!

此时,张淦已经发出斩钉截铁般的指令“第七军、第48军倾投全部兵力,不留预备队发起总攻”。

他命令“所有大炮齐射,打完预备炸弹……”

又命令“组织敢死队,换上冲锋枪,挟上带刺刀的步枪,进者重重有赏,违者无论官兵,格杀勿论!”

八月的青树坪,烈焰当空。30多架次飞机轮番临空,降低高度俯冲轰炸。

一批飞来,又一批飞来……

破甲弹、高爆弹、燃烧弹,一群群一簇簇涂着美造白色标志的大小炮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八月的青树坪,硝烟滚滚。疯狂的炸弹落在解放军阵地上,尤其是机枪阵地和炮兵阵地上;落在山野上,有的甚至落在了国民党部队自己的阵地上。

碎石弹片挟裹着炸坏的枪械、炸碎的肢体冲上半空,又如洒花般地落下来。

浓重的硝烟漫山遍野滚动,带着新鲜的湿热的血腥气。

山岗上,树木在熊熊燃烧,象一枝枝通红的火把。

田野间,一队又一队黑压压的人马就出现在王奎先的望远镜里,哇,全是清一色的广西“猴子兵”!

桂系第七军果然是王牌军,不但美械装备,火力迅猛,且那些猴子兵个个长得贼精,他们猫着腰利用地形地物曲折前进,掩护分队则集中火力专打第一四六师的机枪阵地,推进一段距离就舞锹弄镐构筑工事,待巩固了以后再发起新的攻击。一段一段向前推进,俨然训练有素,有板有眼,从容不迫。

王奎先一面举着望远镜观察,一面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然而,他有点失望。

无论在兵力、在地形、在火力等方面,解放军都陷入明显的劣势。

自己的部队在投入这场猝不及防的战斗前,已近20小时没有吃过饱饭、睡过囫囵觉,而且都是东北兵,多因水土不服而身染各种疾病,且已精疲力竭。

这是一场血战,容不得半点退缩。他下达死命令:“决不后退一步!”战士们憋足最后一股劲,拼命抵抗。

渡江以来最激烈的一场近距离恶战就这样开始了。从拂晓至中午,桂军的包围圈越收越紧,可是却拿王奎先这个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四野的主阵地一处都没有丢失,次要的阵地则如拉锯一样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几度易手。

双方都有很大的伤亡。

白崇禧见制服不了囊中的“猎物”,又下令投入一个加强团参战。三个师又1个团对付四野的一个师,同时以飞机、大炮助阵,仗打得惊天动地。这在第七军的历史上只有台儿庄那次与日军厮杀,才有如此激烈的一幕。

王奎先指挥部队打到日头偏西,由于弹药不济,一线阵地渐渐不支,已大部失守,核心阵地也丢了数处。他预感到不妙,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四野的一个师会被敌人吃掉,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绝对不可能的。

政委栗在山多次提醒他:向北突围。

同时,王奎先、栗在山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在这里打了两天两夜,却不见友邻部队的踪影。他们不知道其他部队早就奉命停止了追击。王栗二人最初的意图是想粘住当面之敌,为友邻部队迂回包围敌人赢得时间,这也是他们没有趁早突围的原因。

直至黄昏时分,从北面传来密集的枪炮声,其激烈程度很快压过了第一四六师的阵地。

原来,钟伟指令的第一四五师已经从北面太平寺方向迂回增援,迅速赶到了青树坪。

两支队伍会合了,第一四五师师长沈启贤告诉王奎先:“老兄,你的电台怎么搞的?一直联系不上。野司、兵团和军里不知下达了多少次'停止前进的命令',可你就是不听!”

王奎先这才明白:“我的电台坏了,我们打了两天两夜不见友邻部队赶来,正奇怪着呢!”

“你们师快撤吧!”沈启贤说:“我们掩护你们。”

此时,太阳沉入了地平线,西边天际血红一片。王奎先望着阵地上疲惫不堪被烟火熏得乌黑的战士,噙着泪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一四六师顺着一四五师撕开的口子向永丰回撤。随后,第一四五师也边打边撤。

青树坪之战,国共两军血战两天三夜,解放军终于败北,这里林彪的第四野战军自东北入关以来第一次受挫,也是自淮海战役以来,国军所打的唯一胜仗,白崇禧在电台旁边守候指挥整整48个小时未曾合眼。战斗一结束,立刻以“青树坪大胜”、“永丰大捷”为题向外界发布消息,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紧接着,衡宝战役拉开序幕。

9月10日,林(彪)、邓(子恢)、萧(劲光)确定了进军中南的战略部署,由萧劲光指挥,率第十二兵团进逼集结在衡阳、邵阳一线的白崇禧部主力。

白崇禧则轻信蒋介石的“肺腑之言”,命令分布在广东境内的桂系两个军沿粤汉路北上,集结于衡阳、宝庆(邵阳)一线。

10月4日,萧劲光兵团突过衡宝公路在水东江、宋家塘以南地区集结,与南上桂系部队正式交锋。战斗中,白崇禧部迷信“青树坪大捷”给他们带来的好运,溃败之余,不向西逃,反往东窜,结果又在青树坪一带发生激战。解放军乘胜追击,直到永丰,取得最后胜利。这场激战在青树坪的交锋时间不长,只是大兵过境。

青树坪战斗已经过去60个多个年头,春秋逆易,时过境迁。当年鏖战急,留给青树坪一片山秃木朽,焦土遍野,弹痕累累,满目苍痍的萧条景象。当地人们经过六十多年的艰苦奋斗,如今的青树坪,山青水秀,稻麦飘香,一派祥和。战争的遗迹仅有上仙峰的战壕犹存,能够唤起人们记忆的,是当地人们战后修整的一座座烈士墓。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这些把生命和鲜血洒在这块土地上的远方亲人,才会面对一拨又一拨前来吊慰的人们,述说着那个悲壮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