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美丽岛事件始末:陈水扁等借此登政治舞台
“美丽岛”:台湾政治分水岭
30年前,一本杂志引发了一场著名的政治事件,成为台湾政治发展史的分水岭。在30年前“美丽岛事件”中,黄信介、施明德、吕秀莲、陈菊、姚嘉文等因此进了监狱,当时的辩护律师陈水扁、谢长廷由此步入政坛,宋楚瑜作为国民党官员开始崭露头角。今天台湾政坛上的风云人物,在30年前的这场事件中扮演着不同角色,轮番登上了政治的舞台。
我们摇篮的美丽岛,是母亲温暖的怀抱。
骄傲的祖先们正视着,正视着我们的脚步。
他们一再重复地叮咛,荜路蓝缕,以启山林。
婆娑无边的太平洋,怀抱着自由的土地。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照耀着高山和原野。
我们这里有勇敢的人民,荜路蓝缕,以启山林。
我们这里有无穷的生命,水牛、稻米、香蕉、玉兰花。
这首叫《美丽岛》的歌曲是台湾校园民歌运动先锋李双泽的遗作,由他好友胡德夫和杨祖珺在其逝世后发现。歌曲里弥漫着浓重的原乡情结,体现着那代台湾人对家国与人生的思考。此曲虽在当时被当局以鼓吹“台独”为由禁掉,但它生命力却越来越强,竟成了一代怀抱民主理想的台湾人的圣歌。
后来,一本杂志用这支歌名作刊名,由这本杂志引发了一场著名的政治事件,成为台湾政治发展史的分水岭。
美丽岛杂志社
在30年前“美丽岛事件”中,黄信介、施明德、吕秀莲、陈菊、姚嘉文等因此进了监狱,当时的辩护律师陈水扁、谢长廷由此步入政坛,宋楚瑜作为国民党官员开始崭露头角。今天台湾政坛上的风云人物,在30年前的这场事件中扮演着不同角色,轮番登上了政治的舞台。
“美丽岛事件”在后来成了民进党的政治资本,也成为党内争权夺利的砝码。民进党不仅用此事件来反映国民党执政时期的专制,也彰显民进党争取民主的历史功绩。能否搭乘上“美丽岛”号这趟政治列车,成为日后政治人物的重要指标。
我们摇篮的美丽岛
1979年5月,黄信介准备申请创办一份新杂志。他们从传唱一时的歌曲里找到灵感,决定新刊就叫“美丽岛”。
美丽岛杂志社成员的合照
之前,黄信介像台湾早期所有党外人士一样,通过办《台湾政论》、《这一代》杂志来宣传政治主张。他在杂志被禁后又联合林义雄、姚嘉文等人组成“党外人士助选团”,通过选举机制来要求进一步民主。他们不但举办各种座谈会、记者招待会等,还不断发表政见并印发传单。这时吕秀莲在哈佛深造,闻讯后放弃深造机会,回台投身风起云涌的党外运动,参选桃园县国大代表。
然而,1978年年底,美国突然宣布与台“断交”,蒋经国获息后,宣布停止一切选举活动。像黄信介、吕秀莲这样的党外人士,虽然在地方参选掀起了不小波澜,但随着当局终止原本明年举行的增额中央民意代表选举,他们不得不改变策略,寻求更广泛的合作和斗争。
1979年6月2日,这些党外人士所创办的《美丽岛》杂志在台北正式挂牌,一场挑战权威的新民主运动发轫了。在7月的一次会议上,杂志社确定由许信良任社长,吕秀莲、黄天福任副社长,施明德任总经理,姚嘉文、林义雄任发行管理人,张俊宏任总编辑。这个杂志网罗了台湾各派的知名党外人士,几乎涵盖大部分本土反对精英,包括了当时倾向统一的“夏潮”以及以康宁祥为代表的稳健派,但是主要还是以施明德等激进派为骨干。杂志成为党外势力的大本营。
这时的施明德重获自由才一年多,他此前因1962年在小金门担任炮兵军官时企图军事政变推翻政权,被以首谋叛乱罪遭投入监狱里15年之久。他在监狱里受尽严刑,牙齿和脊椎受损,从22岁开始就满口假牙。
然而,正是这个刚刚被释放的施明德,却又再度投入对抗台湾威权体制的《美丽岛》组建中。施明德和《美丽岛》的目的是,“要形成没有党名的政党,主张实行‘国会’全面改选与地方首长改选”。民主化目标非常清楚,直指台湾党禁、报禁和30年不改选的“万年国会”。
这年8月,《美丽岛》,创刊号即一鸣惊人。在当时台湾尚未开放报禁、党禁的沉闷气氛里,这份充满异议色彩的政论刊物,犹如在密不通风的暗室撕开一道裂口,这束光亮立即吸引来无数渴求的目光,一时一纸风行。
当然,《美丽岛》的目标不仅仅是办一份宣传“异端”思想的杂志,他们还要以此为平台成立一个没有名字的政党。随着杂志销售的节节攀升,施明德等人四处游说地方人士,催生了多处杂志社地方服务站,广泛吸收有志青年,并借着集会、演说等活动宣传要求民主的政治主张。
杂志知名度不断提高,至1979年11月,杂志发行量已过8万册,杂志社只经数月就在各县市成立了十一处地方服务站。一个“没有党名的党”已初具规模。这在当时,无疑是以身试法,《美丽岛》与当局在政治权利与意识形态上矛盾迅速激化。
荜路蓝缕,以启山林
1979年12月10日,国际人权日。
这天的高雄显得格外的拥挤,《美丽岛》各地服务处成员和支持者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慢慢向着扶轮公园方向汇集,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力量的召唤。而与此同时,荷枪实弹的防爆警察,也如临大敌般集合起来把守住各个路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
原来,在11月14日,《美丽岛》杂志组织了一场联合祈祷会,施明德在会上听从几位神甫的建议,决定在12月10日国际人权日举办大规模纪念活动。时任高雄服务部负责人的陈菊协助施明德准备进一步筹组“人权纪念委员会”,并打算在纪念活动当天正式成立。
11月30日,《美丽岛》杂志社以“人权纪念委员会”名义,向高雄市警察局申请在扶轮公园举办“世界人权纪念日大会”,遭到当局拒绝。就在人权日前一天,国民党当局以将举行演习为由,宣布次日禁止任何示威游行活动,很明显是想扼杀这次游行于萌芽之中。
当局为了吓退这帮“乌合之众”,袭击了黄信介住宅和《美丽岛》在高雄、屏东的服务处。没想到《美丽岛》人员依然我行我素,驾车号召民众参加翌日集会。两名《美丽岛》义工在发传单时被警察逮捕,并遭到殴打和拘留,一直到次日凌晨才被释放。
不断升级的暴力活动没有震慑这些人,他们毅然决定按原计划在高雄举行游行。很多原本没准备参加游行的群众被之前的迫害事件激怒,也不顾一切加入游行队伍中。队伍里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施明德,他手持火把站在车上,和姚嘉文规划着路线。面对着神情严肃的警察,黄信介要求提供演讲场地,遭到拒绝。
在施明德的引导下,游行队伍拉着布条、喊着口号,浩浩荡荡地向扶轮公园集中。然而等他们快到达集会中心时发现,扶轮公园已被封锁,他们临时改变集会地点,即中山一路与中正四路口的大圆环。
这时,队伍遭到大批警察的阻拦,一时间如洪水被阻塞,乌压压的人群越积越多。吕秀莲从人群中站出来大声疾呼:“几百年来,台湾人从来没有机会像今天用这么大的心声喊出咱的勇气、咱的正义感,喊出咱对人权的要求,今天是伟大的一天,希望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来挽救大家的生存命运。”
下面口号声、掌声一片。
游行群众气愤填膺,按捺不住的怒火让他们骚动不安,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了。全副武装的警察越来越多了。当局的高压姿态让对立愈演愈烈,民众长期积怨演变成暴力相对。警察这时手持盾牌逼近行队伍,群众还以石块和棍棒。奉令打不还手的警察受伤惨重,主要街道一片狼藉。
为了避免事态的扩展,警方决定施放催泪瓦斯,最后以全面镇压收场。这场“美丽岛事件”,成了台湾自“二·二八事件”后规模最大的一场官民冲突。
国民党的反应
蒋经国闻讯后感到事态严重,他于12月12日亲自慰问在事件中受伤的警察,次日下令查封《美丽岛》杂志社,逮捕张俊宏、姚嘉文、陈菊、周平德、吕秀莲、林义雄等人,通缉在逃的施明德。
这时的宋楚瑜刚担任负责媒体审查的“行政院”新闻局局长。年仅37岁的宋楚瑜在内阁中年纪最轻,屁股没坐热就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件,自然要好好表现。“奉令行事”的宋楚瑜开动一切宣传机器,宣称警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发动社会团体声讨“美丽岛叛乱”。
由宋楚瑜经手的报告提到,《美丽岛》杂志社表面上是杂志,实际上是一个阴谋组织,有计划的、有预谋的进行“叛乱”。杂志社还歪曲事实否定执政者的合法性,抹煞当局30年来经济建设成就,有鼓励暴力之倾向。
纸包不住火,媒体纷纷报道此事件。现场的录音带在bbc上播出,打破了台湾当局的一方言辞。美国《新闻周刊》发表施明德的美籍妻子艾琳达所写的题为《台湾:接连不断打击反对派》的文章,指责此事件是“几年来台湾进行的几次最大的政治镇压之一”。作为当局新闻发言人的宋楚瑜针锋相对,以强硬的语气斥责《新闻周刊》和美联社记者的报道,并宣布取消其采访权。
当时海外很多人害怕这次事件会发展成另一次“二·二八事件”,国际相关团体通过各种方式展开救援。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约50名教授写信给蒋经国,抗议台湾当局对持不同政见者的大规模逮捕。很多学者当时也投书《纽约时报》,说其实受审判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台湾的民主。
蒋经国在海内外舆论的压力下,不禁产生了动摇。他怀疑若《美丽岛》的那群人真的那么坏,为何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在救援他们?
蒋经国又问他的幕僚,这几个人是该判死刑还是网开一面?幕僚中有人说,当年国父就是因为清政府送了他们72具尸体而成事(黄花岗起义),今天我们不能送他们这几具尸体,让他们成事。
于是,蒋经国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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