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帝国的初创与隋文帝文教政策的摇摆
隋承北周而立国。北周晚期外戚隋国公杨坚总揽朝政,公元581年废周静帝,立国于长安,改元开皇。公元589年灭南朝陈国,从此结束了魏晋南北朝以来三百多年的战乱和分裂割据局面,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帝国。
虽然隋朝国祚太短,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各个方面的改革并没有完成,但它在客观上为唐朝的继续改革探索了道路,奠定了基础,构思了基本的思路和规模框架。这一点是不容忽视的。
在政治体制上,隋的中央官制废除了北周所置的六官,确立了三省六部制度;地方官实行州县两级制。这一措施不仅裁汰了一些冗官,提高了工作效率,为政府节省了开支,而且有利于加强中央集权和政治的统一。军队管理实行府兵制与均田制结合, 凡是军人,可悉属州县,垦田籍帐,一与民同,军府统领,宜依旧式 (《隋书?高祖纪》),这一措施不仅加强了政府的武装力量,而且将军事统率权集中到中央政府,支持了中央权力的上升。
此外,宽简刑制,缓和了社会矛盾。用科举制度取代了九品中正制,打破了门阀大族把持选举的局面,把选举权集中到中央吏部,这不仅削弱了地方士族的势力,加强了皇权,而且也利于当时经济和文化的发展。
在经济上,隋唐继续实行均田制,一方面限制了地方贵族对土地的兼并和地方豪族势力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发挥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使农业和工商业有了长足的发展。特别是大运河的开通,消除了南北经济交流的障碍,逐渐形成了东西二京两个最大的商业都市。西京长安有东西二市,东市名都会,西市名利人, 俗具五方,人物混淆,华戎杂错。去农从商,争朝夕之利;游手为事,竞锥刀之末 (《隋书?地理志上》)。东京洛阳有三市,东市名丰都, 市周六里,通门十二,其内一百七十二行,三千余肆。
甍市齐全,遥望一加,榆柳交荫,通渠相注。市四壁有四百余店,重楼延阁,互相临映,招致商旅,珍奇山积 (《大业杂记》);北市通远,周围六里,其内郡国舟船,舳舻万计 (同上),国内边疆少数民族和外国商人都曾入市交易,可见当时商业贸易是相当繁荣的。
伴随着政治经济的改革,隋朝统治者在文教政策上也采取了一些新的措施。由于历史的大转轨,对新旧意识形态的选择和新旧意识形态本身的转化以及适应新社会的功能所必需的调整,隋朝的文教政策在肯定传统儒家学术的基本思路的前提下,曾出现过某种动摇和怀疑。
一方面,在肯定儒学的同时,对佛、道二教也并不放弃。隋文帝杨坚幼年时寄养在智仙的尼寺里,十三岁才还家。周武帝灭佛,智仙隐藏在杨家。
预言隋文帝日后会做皇帝。重兴佛法。隋文帝深信自己得佛保佑,对群臣宣称 我兴由佛法 ,大力提倡佛教。实质上,隋文帝已经认识到佛、道、儒三教可并用作为思想统治的工具。文帝即位之初,于开皇元年(公元581年)
即 普诏天下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 ,并由官府写经置寺内,风靡全国。于是 民间佛经,多于六经数百倍 (《隋书》卷三十五《经籍志》四)。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大抵东汉迄南北朝时期,是其被中国文化吸收的时期。在这一时期里,佛教徒的贡献主要是翻译经典,其次才是阐发义理,而隋唐时期,是佛教的融化时期,在这一时期里,佛教徒的主要贡献是创立宗派(学派),形成中国化的佛教哲学。这一工作随着隋文帝对佛教的提倡而逐渐开始了。
道教尽管在争夺地位高低时反对佛教,但隋统治者对其基本采取调和的态度,不仅儒道两个宗教可以调和,而且宗教和儒学也可以调和。隋炀帝居东西两都或出游,总有僧、尼、道士、女官(女冠,女道士)随从,称为四道场。
另一方面,对儒学的态度也时冷时热,时扬时抑。隋文帝杨坚认识到,三教虽可并用,但作用不同,要使人民顺从地遵守忠君孝亲的人伦道德,服从尊卑贵贱的等级制度,训练从政的官吏,便要依靠儒学。故儒学又在相当的程度上被推崇。
自从汉武帝确立 独尊儒术 的政策之后,儒学定于一尊,曾促进了儒学教育的蓬勃发展。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玄学、佛教和道教相继兴起,儒学一度衰微。隋统一中国后,在三教并重的思想指导下,儒学开始有所复兴。
文帝即位,曾采纳牛弘建议,广泛征集儒学经典。每书一卷,赏绢一匹,校写完毕,原书归还本主,由此搜得不少异书。灭陈后又得一批江南图书。分散的书籍集中在朝廷。当年周武帝时,积累书籍已满一万卷,灭齐得新书五千卷。如今共有三万七千余卷,含重复本达八万卷。隋文帝又使人总集编次,称为 古书。选工书之士,补续残缺,写出副本,与正本同藏宫中。隋炀帝时,又将儒学经典加以整理分类,分为甲、乙、丙、丁四组,分统于经、史、子、集四类,成为后来史籍分类的正统方法。炀帝将所有书藏于东都观文殿东西厢。东厢藏甲乙,西厢藏丙丁。殿后起二台,东为妙楷台,藏魏以来书家手迹;西为宝台,藏古画。
隋朝又借全国统一,积极促进南北儒学的合流,使儒学中的 南人简约,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 的不同特点逐渐融合。这是经学教育的一个重大改革和发展。
由于隋文帝积极振兴教育,一度出现了学术与文化的昌盛景象: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天子乃整万乘,率百僚,遵问道之仪,观释奠之礼。博士罄悬问之辩,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核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
于是超擢奇隽,厚赏诸儒,京邑达于四方,皆启Z核。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隋书?儒林传序》卷七十五)
同时,隋文帝还注意搜罗儒术人才,用重礼聘请,许以高官厚禄,把著名的儒士都集中于京都。
文帝一面崇儒,一面兴学,自京都至州县均设学校。文帝还亲至国子学参加释奠礼(开学典礼),奖励国子生,考选国子生为官。开皇三年(公元583年),下令劝学,强调设学施教是立国为政的首要任务,进行礼义教育是学校教育的主要内容。589年统一全国之后,又令所有学校都要勤训导、严考课。
但终隋之世,儒者的地位在统治者心目中始终没有能真正提高。《隋收?儒林序》说,汉魏大儒多清通,近世巨儒多鄙俗。原因是 古之学者,禄在其中;今之学者,困于贫贱。明达之人,志识之士,安肯滞于所习求贫贱者哉。
此所以儒罕通人,学多鄙俗者也。 开皇初年,隋文帝曾令国子学保荐学生四百余人,考试经义,准备选取一些人做官。由于应考诸生所据经说有南有北,博士无法评定高低,始终未得解决。此后,大概不再举行考试,儒生的出路便几乎断绝。隋朝最著名的儒生仅刘焯,刘炫二人。刘焯因计较束(学生交纳给老师的学费),声名不佳;刘炫曾借隋炀帝购求书籍之机造伪书百余卷,骗取赏物。所谓巨儒必鄙俗,不受重视,可见一斑。文帝晚年,崇佛更甚,甚至排斥儒学,为石虎、梁武帝、齐文宣帝等崇佛君主之所不敢为,使佛教在短短的时间里几成国教。儒学和佛道的地位相距愈远。公元600年,隋文帝诏令严禁毁坏、偷盗佛道两教的神像,而第二年却藉口学校生徒多而不精,下诏书废除京师和郡县的大小学校,只保存京师国子学一处,学生名额七十。刘炫上书切谏,隋文帝不听。但就在当天,却颁舍利于诸州,前后营造寺塔五千余所。这是公开助佛排儒。隋炀帝恢复学校,但仍并不改善儒生的地位。隋末刘炫门下许多生徒参加窦建德的瓦岗军,足以说明朝廷对儒生的态度。隋文帝晚年的助佛教反儒学,比起南北朝君主助一个宗教反另一个宗教来,其结果更坏,它使隋王朝丧失了正统的意识形成,加速了统治基础的崩溃。后来的唐王朝由此认识到,三教都是可为统治秩序服务的,同时并存,各有其用,不能偏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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