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青团
如果不是为了祭奠爷爷,我不知道清明有分段的一个风俗。在日历标注的这一天是正清明,而之前的十天为起清明,后十天则为断清明。在人亡后的第一个清明是要在正清明做的,过后,便可以在起清明或断清明时祭奠了。早些年,我们乡下的墓地都是在自家的自留地起一方三角坟,普遍是泥土堆起的半米高左右的一个。爷爷的坟在立春后便星星点点地覆上了一层绿色,每年祭奠时我与母亲会清除一些枯叶,挖一块泥土压在飘坟纸上。母亲总是烧上三个菜,装上一碗自己做的青团,再点上一把香,跪着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祭奠一般都放在上午,那些祭过后的菜则成了我们的午饭。以往的清明节里,大致的印象是细雨蒙蒙的一片景。逢着好天气,年少的我总在埋着爷爷的坟地里躲开父母的叨叨,仰望着明丽的天空,作着憧憬。当油菜花开成灿烂时,那矮矮的坟与小小的我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我是不害怕一个人陪着爷爷的,闻着油菜花的芳香,我会想起爷爷给我讲的评书:杨家将的忠义;曹操的霸气;梁祝的化蝶。我想着祝英台哭开的那个坟墓也是泥土的吧,在那一声惊裂后,飞出的一对蝴蝶徜徉在桃红柳绿中,何等的惬意啊。我这样记着爷爷的好,在成年后的岁月里便多了一份对亲情的依恋。青团的含义有二种,青便是绿,绿色是一种希望,而糯米做成的团子是亡去的亲人对活着的亲人的一份期望,期望一家子能够永远地粘合在一起。所以,做青团的最好时节便是在清明节气里了。在起清明时,田里的油菜已经是绿油油茂盛的一片了。母亲在一个清晨挽着篮子从自家地里摘回粘着露水的油菜叶,取来井水洗净后放在大木盆里,撸起袖子用力地揉挤着叶子。片刻光景,木盆里便有了一层墨绿色的菜汁,上面浮着泡沫,伸手捞一下,菜汁有些稠腻感。母亲滤出菜汁后放进一些青香,拿筷子不停地搅动,等溶解后,滗去上面的浮沫子,取一个干净的盆来倒出已经沉淀后的菜汁,这时候的菜汁散发着青香气,我总爱深深地闻上几下。之后,母亲让我倒进糯米粉,洁白的粉经母亲的揉捏后变成了青绿色的一条。在她去取馅来做团子时,我就迅速地抓下一把,把它捏成圆圆的一坨,用手指摁出眼睛,再划上一道笑痕代替嘴巴。母亲做好的青团放在父亲烧着旺火的大蒸笼里,缕缕清香顿时盈满了整个屋子。吃过青团,母亲总要说上一句:清明一过,谷雨就要看蚕宝宝了。我的眼前便仿佛看见了在一个个圆形的大扁里,春蚕在桑叶下传出的急急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