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战役:宣告南明鲁王政权的惨淡收场 结束了南明政权在江浙地区对清廷构成的重大威胁
舟山战役指的是1651年,清王朝对南明朱以海政权发动的一次决定性战役,此役,朱以海的根据地被清军摧毁,兵力也受到极大损失,被迫南下依附郑成功。
1651年,南明鲁王政权已在艰苦条件下坚持了六个光阴。但这个蜗居舟山群岛的地方势力,却自建立起就继承了大明朝的全部结构性缺陷。以至于在数年的奋战中,不仅没有收复任何失地,反而变得越来越弱。最终在这一年的舟山战役过后,这个依赖浙江本土势力支持的小王朝也彻底寿终正寝。
空虚的浙江防务
早在大明朝的江山崩溃之前,浙江当地就因为帝国的诸多政策失误而惨遭挖空。由于北面就是财赋中枢南直隶,东面又是异常依赖海洋经济的区域,所以不仅需要纳粮还得大量出兵。在整个万历和天启皇帝时期,就有大量的本地部队被抽调去朝鲜和辽东战场,促成本地防务力量的真空化。
1645年,清军兵临江淮流域,轻而易举的收服了江北四镇。随着福王政权在南京的倒台,浙江当地士绅与前明官员也找来了从山东南下的鲁王作为监国。但位于长三角边缘的杭州也很快落入陷落,让浙江地方失去了自己主要的物资供应基地。鲁王政权在绍兴确立后,发现自己实际上只能依靠浙东沿海的狭长区域支撑,根本无力对抗已控制苏州和大运河的满洲新朝。大量流亡势力进入浙江当地,也无法有效组织已空心化的本地防御。尽管曾有水军尝试进攻位于长江入海口的崇明岛,却依然无法保住自己的主基地。最终,大部分流亡官员和残兵都选择登陆舟山,彻底成为孤悬海岛的微弱力量。
鲁王政权的麻烦还远不止于此。由于信息交流不畅,南方的福建也出现了唐王的隆武政权。相比势力微弱的浙江,有郑芝龙海岛集团支持的福建具有更大优势,甚至还握着维系舟山物资供给的主要补给线。这是由于浙东当地在历史上是南北海路交通的中转站,所以经常依靠南方的福建海商来盘活自己。但鲁王政权的存在,却让福建方面很不舒服。原本就存在的地域竞争,也因王朝政治逻辑而把矛盾进一步激化。
好在福建本地势力也并非铁板一块。因此在鲁王政权存在的前期,可以依靠以厦门为基地的军阀郑彩支持。相比扎根福州的唐王,他无疑更希望扶持一个替自己挡在北方前线的鲁王小朝廷,以便自己在福建当地能有更大发展空间。但在郑芝龙北上和郑成功继承家业后,郑彩自己的基本盘也遭到侵蚀。虽然最后得以回厦门安度余生,却已经没有能力再支持舟山的鲁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舟山躲避的6年时间里,鲁王政权几乎完美重现了大明朝所具有的全部缺陷。鉴于前文所说的经济格局,最初群岛驻军选择效忠福建的唐王政权。因此在鲁王等人撤往舟山时,还遭定海城的守军抵制。最后只能使用武力,强行将群岛据为己有。
此后,鲁王政权一面靠福建的郑彩势力资助度日,另一方面也经常出动水师进攻江浙沿海劫掠物资。但全部所得都无法满足流亡小朝廷的巨额花销。鲁王本人就嗜好饮酒,其家人也至少享受宗室待遇。随之而来的大量前明官员,也照葫芦画瓢的构建起明式朝廷,进一步消耗本来就十分紧张的岛上物资。
本地岛民与原有驻军势必落入歧视链底层,而大量登陆群岛的外部残军也是山头林立且嗷嗷待哺。若非有浅浅的海峡护佑,加之清军将重点放在湖广与福建战场,鲁王政权可能早就因内部矛盾而不攻自破。忙里偷闲的他们,甚至有发生不同城镇和岛屿间的内斗,原因也仅仅是为了爬至高层、提高待遇。
随着郑彩势力被郑成功吞并,舟山群岛的外部资助瞬间掐断。其实早在唐王政权健在时,福建方面就有派人同舟山的鲁王朝廷接洽。但舟山岛上的官员们却不愿有任何眼前利益受损,拒绝一切妥协性质的联合。等到唐王被杀和郑成功上位,就对鲁王势力不再客气。整个岛屿也立刻陷入清军和郑军的联合封锁夹击,巨大的内部矛盾浮上水面。
针对这个随时会劫掠苏南沿海的前朝势力,清廷基本上采取封堵和瓦解战略。通过严格沿海驻军堵截鲁王水师的船队,并不断向福建沿海施压,进一步断绝群岛可能的外在联系。加之生丝、茶叶和瓷器等商品源头中断,岛民也就无法远海朝鲜和日本进行贸易。接着,不断以高官厚禄进行招降纳叛,吸引本地人和内斗失败者前来投靠。结果在几年时间里,包括原舟山守将在内的大量明军成员,纷纷跨海加盟清朝,并为如何攻取舟山出谋划策。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注定了鲁王政权的末日将至。
短板决定战略高度
1650年,清军下决心解决这个蜗居在舟山群岛的微弱势力。首先出动属于八旗军的固山额真金砺和投降的汉军将领田雄等人,带队消灭了位于内陆山区的少量反清武装。这样一来,舟山的外部配合力量也不复存在。清军也得以腾出手来组建水师部队,准备在第二年夏季直取群岛。
分布在舟山各岛的南明守军,对于清廷的动作绝非没有察觉。但他们到此时还对前明水师的战斗力很有信心,认为八旗和汉军都不可能在开阔的水域上击败自己。同时,清军沿海部队的大举出动,也让他们看到了偷袭对手后方的重大利好机会。包括鲁王在内的决策层成员都一致认定,可以在正面抵御进攻的同时,四处派兵偷袭其他沿海地带。加之水师可以在海上分散行动,足以让各地的清朝守军都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劫掠所得可以继续维系岛上的朝廷运作。
清军的主要问题在于如何获得海战胜利。好在从福王与鲁王阵营投靠过来的降将,不少人本身就有水师经验,还有人熟悉舟山本地的水文情况,所以在组建部队方面不是太大问题。也由于已握有全国3/4的资源,清廷也很容易在苏南和浙江沿海招募水手并打造战船。相比还在金-厦两岛支撑的郑氏集团来说,鲁王麾下几乎没有大型的福船和广船,主要依赖性能更差的沙船与小型舰艇。单艘战船的武装级别不高,无法对快速成军的清廷水师形成技术优势。因此,最后清军制定了几路同时出击,合围整个群岛的战略。
1651年8月,已经完成部署的清军开始等待时机进攻舟山。除了苏南与浙江沿海的水师在宁波镇海集结外,还有部分船只准备从南面的台州出航。位于定海等地的明军巡逻船只也发现了清军动向,随即通过各岛之间以设立在高处的烽火台传递消息,并按既定方案执行自己版本的三路出击。于是,赶在清军水师出动之前,舟山的南明驻军就分头驶向了北面长江口的吴淞与南面浙江东南部的台州。船上不仅有超过半数的兵力,也包括贵为监国的鲁王本人。
激战舟山
清军主力则等到21日才觅得开战的良机,利用凌晨的大雾开始偷偷横渡海峡,直接冲向舟山本岛位置。由于视线模糊,原本负责警戒的明军根本不知道对手动向。直到清军水师靠近定海城的横水洋区域,才终于被附近岛屿的驻军发现。但南明舰队依然不紧不慢,准备通过轻松而短促的海战将对方拦截在水面。其中出生福建的悍将阮进,是留守舰队的总指挥官,更是被鲁王政权寄予厚望的海战专家。他期望通过斩首清军旗舰的方式,迅速让对方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很快,明清两军的水师就在横水洋东面海域展开激战。由于双方大船都没有装备足够数量的火炮,所以只有零星炮击预示着战斗开始。至于分出胜负的主要方式,依然是古老的跳帮夺船战略。由于准备充分,清军战船上的士兵数量更多一些,配备的火枪和小型火铳也略多于明军。但更要紧的是,所有船只都按照古老的环形布阵,用小型战船将旗舰和其他大船都包裹在中间。明军战船不仅缺乏武器弹药,人员也基本以民夫水手为主,在起锚开拔后便选择重点区域进行突破。
作为鲁王政权的舰队核心人物,阮进一直以在海上敢打敢冲而闻名。其麾下一支500人的精锐弓箭手部队,也是明军水师中少见的精锐力量。但要制服大量装备火器的清军旗舰,仅仅依靠肉搏和箭矢显然很难达成效果。于是,阮进下令各船分头寻找合适的对手单挑,自己则指挥座舰突入清军舰队内层,逼近对方旗舰。
在之后的两舰单挑中,他又下令士兵抛掷专门用于焚烧敌船的火蒺藜。然而,由于大风等因素,1枚火蒺藜在撞到清军战舰的桅杆后反弹,掉在明军自己的船上。随后发生的爆炸将阮进本人炸成重伤,全船的帆布、木材和火药也被点燃,并因此被大火烧毁。其余南明战船在发现旗舰遭殃后,也纷纷失去斗志,向着不同方向逃窜。鲁王政权在舟山群岛的海上战力也这样瞬间瓦解,名不副实的悍将阮进也在被俘后身亡。
清军就在当天上午成功登陆舟山本岛,定海的守军立刻开城投降。第二天,清军留下半数人马继续在海上机动,其余部队则开始对舟山城展开围攻。由于清军战舰没有带来威力巨大的红衣炮,所以主要依靠小型火器支援的方式,准备强行攀登城头。但舟山城内的数百明军已动员起几乎所有的男性居民出战,依靠储备的弹药不断将对手的进攻逼退。即便有几位将领选择出城投降,也没有因此停止抵抗。
随后,清军也改变了盲目强攻的战法,转而采取土木作业挖掘地道。在围攻战开始后的第10天,终于弄塌西面的一段城墙,乘势杀入城中。守城明军和民兵继续展开巷战,终究还是因实力和数量差距而全军覆没。大量在城里勾心斗角6年的前明士大夫官员,也就纷纷向清军投降。临近其他岛屿的驻军,在晚些时候也逐一选择投诚。
至于分头进攻吴淞与台州的其他鲁王船队,也在获得小规模胜利后才发现基本盘被清军攻陷。部分人被迫选择投降,更多的船只则尝试反攻而没有任何结果。无奈之下,一行人护送鲁王南下温州沿海,再辗转福建北部进入郑氏集团的势力范围。虽然监国和其残部都得以在厦门最终落脚,但坚持6年的舟山小朝廷已永远不可能重建。这些从浙江南下的明军后裔,将在之后的战斗中成为郑氏集团的马前卒,哪怕短暂再克舟山也无力重建基地。鲁王本人虽然得以在福建沿海终老,但他的复兴帝国梦却已经永远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