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们遗忘的一些青海方言
一、读法一样,意思不一样的方言
站:青海方言中当然也指“站立”。另外,它还有一个意思:“住宿”。有个已经消失的词叫“站店”,就是“住旅舍”。青海花儿中有这样的唱词:“尕马儿拉上着下四川,夜黑着没处儿站了;热身子趴了个冷地方,命苦着把天哈怨了。”
柯:这里不是指草木的枝子或叶子,也不是指围棋的雅称“烂柯”。在青海方言里它当动词用,就是砍伐。山里的护林人员用得最多,每到冬天,他们都要给树木“柯枝子”。
杠:说一个词,大家就明白了,“烟杠火冒”。就是四处飘散的意思。刮风了,“风沙杠着”;下雪了,“雪渣儿杠着”;磨面去了,“面杠着”。还有一个意思,当“铲”解:“把土杠着架架车里”;“把粪杠着背斗里”。还当“踢”解:“尻门上杠给两脚”。就是不当它的原意“棍棒”或“垂直的道道”解。
绷:在青海方言中,它是指大睁着眼睛死盯着看。“眼睛绷成恨猴着”,这是青海人的一句俗语。“恨猴”是指猫头鹰,这又是一个被遗忘的词。农村婆婆时常这样抱怨儿媳妇:“大绷着两个眼睛看着,还叫猪娃把酵头儿坛坛毁掉了。”
汪:这个好理解,“眼泪汪汪”,是形容词。“地下汪着水”,是动词。唯独青海方言中,它当量词用:“大门前头一汪水,癞肚蛙耍拳着哩。”还有一个词:“汪实”。“那个家的席汪实”,指席面丰盛。
世: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词,古曲中就有它的影子。就是“生就”、“长”的意思。“世下的骨都长下的肉”,这是我在元曲中看见过的。花儿中也有这样的唱词:“好看世在个眼睛上,心疼世在个嘴上。”
缓:本来是“慢”的意思,在青海方言中却是“休息”。“羊待阴山里吃草哩,我待阳洼里缓下。”这是懒汉的经典语言。
欢:不要以为青海方言中有个“欢旦”就理解为“漂亮”,它的真正意思是“胖”。说谁家的娃娃长得胖,就叫“长着欢”;谁家的猪养得肥,也叫“长着欢”。这个词尤其在湟源人中比较盛行。
拓:这是一个非常古老又隽永的词,拓本、拓片、拓印,本是一件非常高雅的事情,青海人保留了这种高雅。在文书上盖印泥都叫“拓”。摁个手印叫“拓个手印”,盖个章子叫“拓个章章”。现录某天清早两个农民在巷道中的对话:“尕保娃,你阿去唡?”“我乡上拓个章章去,拉上点贷款了买个尕手扶儿说着打划着。”
吼:这个字谁都认识,大声喊叫的意思。在青海方言中却比大声喊叫要厉害得多,指雷霆万钧,暴跳如雷。有句俗话叫“吼成鸡儿”。是指在斗鸡场上鸡冠破裂,羽毛奓起的公鸡。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大的愤怒。
掸:本意是轻轻去掉灰尘。青海方言中意思就深多了,把“抹”、“擦”、“筛”、“箩”都叫做掸。如花儿唱词:“越看尕妹着越俊了,脸蛋上掸了粉了”;“甘肃凉州的好白面,细底的箩儿掸了
二、意思一样,读法不一样的方言
邀:念作“桥”。邀请客人叫“邀亲戚”。
柱:念作“捂”。“那个老阿爷老着走不动下着,柱着个拐棍哪。”
岔:念作“恰”,迈开步子走的意思。记得我的孩子刚学会走路时,母亲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在孩子的脚边一边剁一边念叨:“脚步儿岔开,腿腿儿硬气;走了走稳当,甭待绊下给。”说是在剁绊脚索,我当时觉得非常可笑,现在想来,又觉得母亲非常可爱。
粘:念作“然”。粘饭:不是陕西人的“燃面”,而是指“搅团”。“毛粘粘”:本是一种植物,特指赖在母亲怀里不肯下来的小孩。“粘马婆”:指纠缠不清且行动迟缓的妇女。
陷:念作“难”。“夜来喝醉着,把我陷着泥里了,皮鞋也拌掉蒜了。”
日:念作“热”。把太阳叫“日头儿”,“日头儿跌了实跌了,长高虫儿石崖上过了。”花儿中最无奈的唱词。
矛:念作“苗”。有这么一首传统花儿:“月亮上来车轱辘大,热头儿出来是碗大;刀枪矛子不害怕,我把阿哥的身子哈护下。”
斜:念作“学”。青海人有一个成语,叫“斜三顺四”,就是乱七八糟不整齐的意思。“这点娃娃们斜三顺四地睡给了一炕。”“歪巴郎梳下的尕辫辫,斜巴郎走下的干散;尕妹们美成个山丹丹,阿哥们,眼热着把净脚绊烂。”这是我省花儿研究会会长滕晓天先生创作的一首花儿。
茬:念作“参”。就是一遍两遍的“遍”。做庄稼时说:“草拔给了两茬哪,水浇给了四茬哪,今年的庄稼看哈中着。”晚上回家时说:“汤烧下着,那把你头茬二茬地叫着,你阿们不喝来?”唱花儿时说:“容易不见尕妹的面,巷道里跑给了九茬。”
虹:念作“杠”。一般老百姓把彩虹叫做“杠”也就叫了,有趣的是,一位在大学教中文的教授也念作“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学生教授语言的。
铸:这个最有意思,念作“倒”。“这个塑像是铁俩铸下的”。“那个灯盏是铜俩铸下的”。
渴:念作“抗”。“彦贵卖水着大街上转,渴死了园中的牡丹;阎王爷前头下一跪,舍不得阳间的姊妹。”这是所有花儿中最深情义长的一首。
拙:念作“拽”。青海曲艺《打搅儿》中有一首著名的《拙老婆》,“看你生下的干净长下的俊,不知你的针线茶饭能不能?”结果拙老婆“一件衣衫缝给了三年半”。